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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古典自由?

哲学园  · 公众号  · 哲学  · 2025-02-26 07:18

正文

什么是古典自由?

李涛


作者简介:李涛,哲学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哲学院暨实践哲学研究中心副教授(北京 102488)。
人大复印:《外国哲学》2024 年 11 期
原发期刊:《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4 年第 20244 期 第 18-28 页
关键词:古典自由/ 美好/ 政治自由/ 伦理自由/ 哲学自由/ classical liberty/ fine/ political liberty/ ethical liberty/ philosophical liberty/
摘要:关于什么是古典自由的问题,有贡斯当的政治自由、伯林的积极自由、施特劳斯的美德自由与黑格尔的客观自由等解释模式。从亚里士多德的视角来看,古典自由可以被一般性地界定为"追求美好而脱离必然性",且包含政治自由、伦理自由与哲学自由三个层次。公民政治自由,是脱离了身体劳动的必然性,具有个别的伦理美德,从而是既统治又被统治的自由;贤人伦理自由,完全脱离了非理性的必然性欲求而追求完善的实践美德,贤人统治普通公民让整个城邦具有美德;哲学沉思自由,脱离了政治实践的必然性和忙碌性,为了知识自身而追求知识。古典自由就是在这三层美好阶梯上的逐渐上升。


一个外文词语在翻译时,如果人们不肯字面直译而采取意译,很可能是这个词的字面意思不再被人们熟悉甚至是改变了意思。一个常见的例子就是对Liberal Arts Education的翻译,很少有人直译为"自由教育"或"自由技艺教育",而是通常翻译为博雅教育或通识教育。相应地,Liberal Arts College通常被翻译为"文理学院",而非直译为"自由学院"。不仅中文世界对"自由"的理解是这样,英语世界也存在这个问题。"古典政治哲学,这个词的原初意义就是自由主义。"①这样的话必然让人觉得怪异。
关于自由(Liberty)的这个理解差异,说明有一种与我们现代社会主流理解不同的自由,这就是通常所说的"古典自由"或"古代的自由"。这种古典自由与以权利话语描述的意志论色彩的现代自由不同。对古典自由究竟是什么的问题,大概可以分为四种解释模式。
第一种是贡斯当的政治自由的解释。贡斯当最早解释了古典自由与现代自由的差别。"我希望提请大家注意两种类型自由的某些不同,这是一项全新的尝试,人们迄今尚未注意到这些不同。第一种类型的自由是古代人十分珍视的自由,第二种则是现代民族视为弥足珍贵的自由。"②不同于现代私人领域的个人自由,古代自由是一种政治自由,是对公共事务和管理国家的集体参与。现代人则不愿意追求那种古代自由,"要求我们时代的人像古代人那样为了政治自由而牺牲所有个人自由,则必然会剥夺他们的个人自由"。③
第二种是伯林的积极自由的解释。伯林认为两种自由的区别在于,"在'消极'自由观念的拥护者眼中,正是这种'积极'自由的概念------不是'免于......的'自由,而是'去做......'的自由------导致一种规定好了的生活"。④积极自由与消极自由也可以看作对两类问题的不同回答:"对'谁统治我?'这个问题的回答,与对'政府干涉我到何种程度?'这个问题的回答,在逻辑上是有区别的。最终,正是在这种区别中,存在着消极与积极自由两种概念的巨大差异。"⑤古代人的自由就是积极自由:"古代世界的核心问题是'谁应该统治我?'"⑥古代的这种积极自由的形式就是政治自由。"什么是政治自由?在古代世界,特别在希腊人当中,是自由的就是能够参与自己城邦的管理。"⑦
第三种是施特劳斯的美德-美好自由的解释。古典自由是一种对美德或美好的追求。"希腊人对庸俗有一个美妙的词;他们称之为apeirokalia,即缺乏对美好的经验。而自由教育将为我们提供在美好之中的经验。"⑧美德的自由又包含两种类型,即绅士的政治自由与哲学自由。通常的自由是有闲暇和财富的绅士追求的贵族政体:"绅士认为美德因其自身就是值得选择的。"⑨哲学自由则高于政治自由:"自由教育,特别是自由技艺的教育,看起来是为哲学准备的。这意味着哲学超越绅士品格。"⑩
第四种是黑格尔的客观自由的解释。黑格尔认为,真正的国家"在于客观自由(即普遍的实体意志之自由)与主观自由(即个体的知识和他追求特殊目的的意志之自由)两者的统一"。(11)客观自由体现了普遍性,主观自由体现了特殊性。现代自由是主观自由:"这种法权就是主观自由的法权,它构成古代和现代之区分的转折点和中心点。"(12)古典自由可以被认为是客观自由,因为它表明了普遍性。"在古典的古代国家中,普遍性诚然就已经出现"。(13)
笔者认为,从亚里士多德的视角来看,古典自由可以被界定为"追求美好而脱离必然性"。一方面,古典自由有积极自由"做......的自由"的基本色彩;另一方面,这一"做......的自由"的内容或方向不是任意的,而是要追求美好或美德。同时,这一追求美好的古典自由是由人的自然本性规定的。如果自然是客观的,古典自由也可以说是客观自由。此外,古典自由包含着让"必然性"服从于追求美好的目的,而不停留于对必然性的追求和享受。古典自由的类型,从低到高,包含(公民)政治自由、(贤人)伦理自由与(沉思)哲学自由三种。
一、古典自由的一般含义
即使能从自由的繁多意义中区分出三层含义,我们就能给自由一个一般定义吗?在对三个层次的自由的描述中,可以看到自由的一些共同特征,似乎可以为我们指出一条通往普遍地定义自由的道路。
1.三个层次的自由
如果试图对亚里士多德描述的古典自由给出一般定义,首先要面对的就是亚里士多德在多本著作、多个层次和语境中使用"自由"(ἐλευθερία)一词及其形容词"自由的"(ἐλεύθερος)这一事实。然而,在这纷繁多义的对自由一词的使用背后,我们可以通过三本著作而将自由分成三个层次。这三本著作中描述的"自由人"的意象是不同的,借此我们可以界定三种自由。第一本著作是《政治学》,对应(公民)政治自由;第二本著作是《尼各马可伦理学》,对应(贤人)伦理自由;第三本著作是《形而上学》,对应(沉思)哲学自由。
政治,被亚里士多德认为是希腊人特有的东西,亚洲人和欧洲人都没有政治。政治就是跟自由连在一起的。"希腊的民族(ἔθνος),占有居中的地带,故分有两者,既有意气又有思虑。因此,他们持续地拥有自由(ἐλευθερία)而又有最好的政治(πολιτεία)。"(Pol.Ⅶ.7,1327b29-32)(14)故而,有政治的城邦就是以自由为底色的。"城邦是自由人的共同体(κοινωνία ἐλευθέρων)。"(Pol.Ⅲ.6,1279a21)而希腊人认为的自由就是"每一部分都统治与被统治",所有公民都既统治又被统治,当然这就意味着法治而非人治。
伦理美德,是《尼各马可伦理学》研究的对象。拥有完善的伦理美德的人,被叫做好人或贤人。贤人在听从道理追求美好的意义上也被叫做"自由人"。"如果使人变得贤明(σπουδαῖος),理性(λόγος)自身就是足够的,理性的回报是众多的与巨大的就是正当的,且是正确地得到的,正如狄奥根尼所说。然而,事实上,理性显得只能有力地鼓舞与激励青年人中的自由人(νεανίας ἐλεύθερος),只能让良好出身且是真地爱美好(καλός)的人被[理性]占有而去产生美德。"(EN.Ⅹ.9,1179b4-9)(15)虽然《尼各马可伦理学》与《政治学》同属一门科学即政治学,贤人与大众(公民)同属一个城邦的政治生活,但我们仍然能够大致区分出(公民)政治自由与(贤人)伦理自由。
哲学,似乎与自由没有关系,我们一般都是在实践的意义上使用自由。然而,令人惊奇的是,亚里士多德竟然将哲学规定为自由的科学,追求哲学的人才是真正的自由人。"只有在生活的必需品以及使人舒适享乐的产品出现之后,才开始探究这种智慧(σοφία)。显然人们从事探究不是为了其他的用处;因为人是自由的(ἐλεύθερος),他存在是为了自身而不是为了别的东西,因此只有哲学才是自由的科学,只有它是为了自身。"(Met.A.2,982b22-27)(16)探究智慧,探讨第一哲学或形而上学,是为了知识而知识,而非为了别的使用或享乐追求,是完全为了自身。除了追求知识自身之外,哲学没有别的更高的目的,追求知识、真理或智慧就是最高目的。这种人才是真正的自由人,达到了哲学的自由或沉思的自由或形而上学的自由。
2.追求美好而脱离必然性
政治与哲学都属于至善生活的一种方式,对这两种生活的集中探讨的地方则可能有一种对自由的一般界定。这个地方就是《政治学》第7卷,而关于至善生活的争论就发生在政治(实践)生活与沉思(哲学)生活之间。"但这些同意最值得选择的生活是关乎美德的生活(βίος κατ’ ἀρετήν)的人,却互相争论究竟是政治与实践的生活(βίος πρακτικός καὶ πολιτικός)值得选择,还是超脱于所有外在事物的沉思生活(βίος θεωρητικός)值得选择,例如,有些人说唯一的生活是哲学家的生活。"(Pol.Ⅶ.2,1324a26-29)
然后,亚里士多德又从美好与必然的角度对人的所有生活重新做了划分。"整个生活(βίος)被分成忙碌(ἀσχολία)与闲暇(σχολή)、战争(πόλεμος)与和平(εἰρήνη),行为也被分为必然的(ἀναγκαῖος)和有用的(χρήσιμος)与美好的(καλός)。"(Pol.Ⅶ.14,1333a30-33)三组划分是一一对应的,战争、忙碌、必然属于一种东西,和平、闲暇、美好属于另一种东西。战争与和平是附属性的标准,基本划分标准是另两种东西,它们都包含了多种层次的东西。必然与忙碌中包含身体劳动、身体性欲望满足、勇敢正义等政治活动;美好与闲暇包含参与政治统治、追求美德、做哲学等。"勇敢与忍耐属于忙碌,哲学(φιλοσοφία)属于闲暇(σχολή),节制与正义属于两者,但更属于和平与闲暇。"(Pol.Ⅶ.15,1334a22-25)
这两种东西都是人类至善生活所需要的,但是存在"活着"与"活得好"的层次的区分。"一个人应该能去忙碌与打仗,但更能保持和平与闲暇;能完成必然与有用的行为,但更能完成美好的行为。"(Pol.Ⅶ.14,1333a41-b3)这两类东西或事情的划分,有时也直接被说成美好的与必然的划分。"精确地界定所有这些事情是不容易的。因为它们包含所有种类的许多不同,重大的与微小的,美好的与必然的(καλὸν καὶ ἀναγκαῖον)。"(EN.Ⅸ.2,1164b27-30)柏拉图也将美好的、正义的、善的事情与必然的事情做了区分。"美好的人必须要做的事情就说成是正义的与美好的,但对于必然与善的本性以及这两种本性的差别之所在,他就一无所见且不能向他人证明。"(Republic,493c4-6)(17)
必然与美好的对立,被19世纪很多古典学家认为是亚里士多德这里常见的一个成对的术语。格兰特说:"必然与美好的区分在亚里士多德这里是很常见的,一个术语就暗示着另一个。"(18)这在亚里士多德关于具体美德的界定中很常见,具备某种美德就是追求美好而非必然性。"他将从正确的地方拿取钱财,例如,从自己所有的钱财中,且认为拿取不是美好的(καλόν),而是必然的(ἀναγκαῖον),正如在给予中的情形一样。"(EN.Ⅳ.1,1120a34-b2)如果我们说教育的目标就是要造就自由人,那么我们可以将自由界定为"追求美好而脱离必然性"。
"美好"(καλός),有美好、高贵、美丽等意思,美好与美德也时常换用。"符合美德的行为(πράξεις κατ’ ἀρετήν)是美好的(καλαί),且是为了美好(διὰ τὸ καλόν)。"(EN.Ⅳ.1,1120a23-24)有美德的人是为了这个美好自身而去做有美德的行为,而不是基于获得荣誉避免惩罚等外在原因。"贤人为了美好而行为。"(EN.Ⅸ.8,1168a33)从而,美好,是象征美德的一般性名词,被认为是政治学研究的基本对象。"美好(καλόν)与正义(δίκαιον),是政治学研究的对象。"(EN.Ⅰ.3,1094b14-15)如前所述,哲学与政治美德一样也属于闲暇与美好。施特劳斯认为自由教育是要追求美好与美德,显然也来自亚里士多德的这一说法。
"必然性"(ἀνάγκη),意思也比较广泛,有必需品的意思,也有普遍恒常性的意思。在这里,亚里士多德显然主要指的是人类生活必需的东西。必然性的东西,也可以看作外在善、身体善、较低的灵魂善等。人需要必然性的东西,但能够满足自然的欲望就足够了,而不是多多益善。我们说人要脱离必然性,就是指在必然性需求正常满足之后不要停留在这个层次。
自由是"追求美好而脱离必然性",人需要自然的必然性需求的满足,但应当把根本生活目标看作追求美好。芬利说"自由的概念只能通过其对立面不自由来恰当地描述"(19),这可能并不正确。自由可能只有放在美好与必然性的对立中才能恰当地界定。日常所说的"脱离低级趣味而追求高级趣味",可以说与这个古典自由的含义是相关的。
那么,这个自由的定义与恩格斯总结的"自由是对必然的认识"有无关系呢?恩格斯说:"黑格尔第一个正确地叙述了自由和必然之间的关系。在他看来,自由是对必然的认识。"(20)我们认为黑格尔和恩格斯这里说的必然性,相应于亚里士多德则指科学研究的必然性的东西,属于哲学追求的知识的一部分,不属于脱离、否弃的对象。"科学的对象是出于必然(ἐξ ἀνάγκης)的东西。因此它是永恒的(ἀΐδιον)。"(EN.Ⅵ.3,1139b22-23)沉思科学研究的对象是自然物的形式、数学对象、天体与神,它们是永恒必然的。最高层次的沉思自由,确实是要对这些永恒必然的东西进行沉思。然而,现代人所说的认识自身不是一种目的,"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是要指向某种改造世界的制作活动。而亚里士多德所说的美好的沉思自身就是目的,沉思就是一种完善的成全活动,就是"止于至善"。
古典自由追求美好,是对自足性的至善的追求,是对幸福的追求,要达到因其自身而美好的地步。"很明显,幸福是完善的(τελεία)与自足的(αὐτάρκης)。"(EN.Ⅰ.7,1097b20)故而,自由是沿着美好的阶梯逐步上升,之前的阶梯因为非自足性逐渐变成后一阶梯的必然性,从而达至最高的美好。
在第三层次,身体劳动和被奴役是必然性,有闲暇参与政治是美好。在第二层次,满足身体性欲望是必然性,追求实践理性获得实践美德是美好。在第一层次,从事政治实践活动仍然不够自足,还有必然性的成分,从而上升到对沉思活动的追求甚至达到与作为思想的神同在才是最高的美好。从灵魂观的角度来看,第三层次涉及身体与灵魂之别,第二层次涉及灵魂中的欲求与实践理性之别,第一层次涉及实践理性与沉思理性之别。人沿着美好与理性的阶梯逐渐上升,必然性与非自足性逐渐降低,从而达到最高层次的自由。这个身体和灵魂部分的阶次,即身体与灵魂之等级,灵魂中欲求、实践理性、沉思理性之等级,也是政治自由、伦理自由与哲学自由之高低排序的根据。
二、政治自由
施特劳斯认为古典自由只包含绅士自由与哲学自由两种。绅士(gentleman)可以说是对亚里士多德使用的"贤人"(σπουδαῖος)一词的翻译,绅士自由就相当于第二层次的伦理自由。绅士自由又被说成政治自由,在施特劳斯看来,政治自由与伦理自由就是一种东西。是否存在独立的第三层次的(公民)政治自由?一方面取决于狭义的伦理学与政治学是否能区分开,另一方面取决于狭义的政治自由是否被当成基于毁坏自由观的极端民主制。
1.公民自由不同于贤人自由
确实不存在政治美德与伦理美德的区分,政治追求的美德就是伦理美德或实践美德。然而,亚里士多德明确说公民美德与好人(贤人)美德是不同的,且正因为贤人与大众(普通公民)朝向美好方式的不同,才需要转向基于美德与奖惩结合的狭义城邦政治学。再者,亚里士多德认为贤人统治大众的贵族制是最佳政体,而只有勇敢美德的共和制也是一种正确政体,也实行法治,政治状态并不必然拥有完善的好人的伦理美德。
《政治学》中好人之美德与好公民之美德的区分,显然是与《尼各马可伦理学》最后一章贤人与大众的区分相对应的。"好公民(ἀγαθὸς πολίτης)的美德与好人(ἀγαθὸς ἀνήρ)的美德就不是同一种美德(ἀρετή)。"(Pol.Ⅲ.4,1276b40-77a1)好人就等于纯粹的统治者,好公民则是既统治又被统治的公民。好人与好公民的美德的区分主要在于是否拥有明智这种实践的思虑美德。"明智(φρόνησις)是统治者唯一独特的美德,似乎其他美德必然由统治者和被统治者共有。"(Pol.Ⅲ.4,1277b25-27)普通公民可能具有勇敢、节制、正义等美德,但因为缺乏明智这些伦理美德也是不完善的。好人则因为拥有明智而拥有所有类型的完善的伦理美德。好人具有的实践美德,总是混合的,是欲求部分听从实践理性而形成的,而非纯粹的因其自身的沉思理性部分的美德。"灵魂划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因其自身而有理性(λόγον ἔχον καθ’ αὑτό),另一个不是因其自身而是因为能听从理性(λόγον ἔχον κατὰ τὸ ἀκολουθητικόν)(而是有理性的);且我们说,在一定程度上,因为后一种美德某个人被叫做好人(ἀγαθὸς ἀνήρ)。"(Pol.Ⅶ.14,1333a16-19)
好人与好公民拥有美德的不同,是因为他们朝向美好的方式不同。"理性显得只能有力地鼓舞与激励青年人中的自由人(νεανίας ἐλεύθερος),只能让良好出身且是真地爱美好(καλός)的人被[理性]占有而去产生美德。"(EN.Ⅹ.9,1179b7-9)好人或贤人就是伦理上的自由人,他们听从道理就会因为美好自身而追求美好。"理性似乎不能鼓舞大众(ὄχλος)朝向美好-善好(καλὸν καὶ ἀγαθόν)。因为大众自然上服从恐惧而非羞耻(αἰδώς);他们避免卑下是因为逃避惩罚而非逃避丑陋(αἰσχρόν)。"(EN.Ⅹ.9,1179b9-11)仅有道理(理性)对于大众是不够的,还需要法律的奖赏与惩罚。"因此,我们也需要关于这些事情的法律,以及一般的关乎所有生活的法律:因为大众服从于必然而非理性(ἀνάγκη καὶ οὐ λόγος),且服从于惩罚而非美好(τιμωρία καὶ οὐ καλόν)。"(EN.Ⅹ.9,1180a3-10)当然法律是必然性的奖惩与美好的道理混合在一起的,是用奖惩的手段促使公民做有美德的行为。"立法者(νομοθέτης)必须呼吁人们朝向美德(ἀρετή)且劝告人们追求美好(καλόν),基于贤明地培养了好习惯的人会听从他们。但是,必须给不服从或缺少正确自然的人以矫正和惩罚。"(EN.Ⅹ.9,1180a10-14)
城邦总是贤人与大众的混合,由贤人统治大众而共同追求美好,那么,就必然需要混合道理(理性)与奖惩的法律和政体。"如果某人希望通过他的关心让人变得更好,不管是多个人还是少数人,可能他也应当努力掌握立法学(νομοθετική),如果通过法律能够产生善。"(EN.Ⅹ.9,1180b23-25)贤人试图让普通公民(大众)也变得有美德,那么就必须掌握立法学,也要掌握狭义的政治学,因为立法学是狭义城邦政治学的主导部分。"让我们从一个开端(ἀρχή)来讨论这个问题。"(EN.Ⅹ.9,1181b23)就此转入《政治学》开始讨论狭义的城邦政治学,用后世术语,也可以说从狭义伦理学转向了狭义政治学。狭义伦理学是对具有完善美德的贤人的描述,狭义政治学则是对贤人与大众(好人与好公民)混合状态的描述。
《政治学》开卷要讨论的就是什么是有政治统治的政治状态,这是在与家长统治、主人统治的对比之下进行的。"认为政治统治(πολιτική ἀρχή)、君王统治、家长统治(οἰκονομική ἀρχή)和主人统治(δεσποτική ἀρχή)是相同的,这是不对的。"(Pol.Ⅰ.1,1252a7-9)亚里士多德认为君王统治是三种正确的政治统治中的一种,而政治统治与主人统治、家长统治的根本区别就在于是不是统治自由人。"政治统治是统治自由与平等的人(ἐλευθέρων καὶ ἴσων)。"(Pol.Ⅰ.7,1255b20)主人统治与家长统治,统治者与被统治者有难以敉平的差距,是不平等的,且被统治者奴隶与小孩不是真正的自由人。
正确的政体包括君王制、贵族制、共和制三种,这才是政治统治,错误变态的政体其实都是专制的主人统治。在最佳政体即贵族制中,公民自由与贤人美德都是需要的,且自由是底线,美德是主导。一般的君王制也被认为是某种贵族制。共和制则不具备有完善美德的贤人统治者。"当多数人(πλεῖστοι)为了公共利益而统治,就用所有政体共同的名称来称呼它,即共和制(πολιτεία)。而且,这样是合理的。因为一个人或少数人在美德上出众(ἀρετῇ διαφέροντες)是可能的,多数人拥有全部的美德(πάσας ἀρετάς)则是困难的,多数人拥有特定的军事美德(τινας στρατιωτικὰς ἀρετάς)则是可能的。"(Pol.Ⅲ.7,1279a37-b2)这种共和制可以说是军事共和制,是多数公民都具有勇敢的军事美德,并且是为了公共利益而统治。
我们可以说,亚里士多德认为只有希腊人有政治,并非指希腊人都处于最佳政体即贵族制之下,而是指多数公民具有一些美德参与政治统治,且实行法治而非人治。我们可以说在普通共和制下,公民具有的自由是较低的第三层次的政治自由,而非必须具有第二层次的完善的贤人自由。"自由人不会臣服于僭主或主人,而且几乎就所有实践目的而言,他将会是一个共和主义者。"(21)
第三层次的政治自由主要指什么呢?其追求的美好与脱离的必然性是什么呢?政治自由显然是在自由人与奴隶的区分之中凸显的。"因为能够有思虑性的远见的人,是自然的统治者和主人,而能够使用身体劳动的人,是自然的被统治者和奴隶。"(Pol.Ⅰ.2,1252a31-34)奴隶用身体劳动为自由人提供生活必需品(必然性)。"自由人的生活免于必然性的工作。"(Pol.Ⅱ.6,1265a7-8)自由人脱离的必然性就是身体劳动,奴隶劳动获得的财产属于自由人。
公民追求的美好就是生成美德与参与政治。"公民(πολίτης)不能过工匠或商人的生活,因为这种生活对美德无知或有害。公民也不能过农民的生活,因为需要闲暇(σχολή)去生成美德(ἀρετή)和参与政治(πολιτεία)。"(Pol.Ⅶ.9,1328b39-9a2)普通公民可能只是具有节制、勇敢、慷慨、正义等普通伦理美德,公民参与政治也主要是以集合形式参与战争、公民大会与法庭,一般不会单独担任执政官、将军等最高职务。但是在这个意义上,公民以集合的形式既参与统治也有被统治。
作为公民的自由人就是既有统治又有被统治。"一个好公民必须拥有统治和被统治的知识与能力,这就是公民美德,要从两方面去知道关于自由人的统治。"(Pol.Ⅲ.4,1277b13-16)与此相比,亚洲波斯人实行主人统治,主人只知道主人统治,臣民只是奴隶般地被统治,没有一个人是自由人。同时,政治状态也必然实行法治:"不是法律统治就不存在政体。"(Pol.Ⅳ.4,1292a32)
2.政治自由不等于毁坏的自由
一般希腊人可能会认为希腊政治的基本形态是民主制,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则认为其是错误政体。然而,亚里士多德一方面在《政治学》Ⅳ.8重新划分了政体,承认行法治的温和民主制与温和寡头制有一定程度的正义,接近于政治自由;另一方面,毁坏的自由只在极端民主制之中出现。
不同于《政治学》Ⅲ.7基于一人、少数人、多数人统治的标准进行政体分类,《政治学》Ⅳ.8基于自由、财富、美德单独占主导还是混合统治来进行政体分类。"因为贵族制的标准(κριτήριον)是美德(ἀρετή),寡头制的标准是财富(πλοῦτος),民主制的标准是自由(ἐλευθερία)。这三种都可以成为主导意见(κύρια δόξα)。"(Pol.Ⅳ.8,1294a10-12)贵族制、寡头制、民主制分别是美德、财富、自由单独形成了主导。君王制不是独立的、从属于贵族制,僭主制则是主人统治而不是政治状态。共和制则是三种标准或其中两种的混合:"这两者即穷人与富人的混合,应当被叫做共和制。"(Pol.Ⅳ.8,1294a23)
正义就是某种平等。"事实上,这三种都可以在政体中要求平等:自由、财富与美德。"(Pol.Ⅳ.8,1294a19-20)显然,以自由为主导的民主制与以财富为主导的寡头制都有某种程度上的正义,当然不是无条件的正义。这种温和的民主制并不剥夺贵族、富人参与政治,只是他们不占主导。同时,温和民主制也是让法律统治而非大众直接统治。"第三种民主制允许所有自由人参与政体,但基于刚刚提到的原因,实际上未参与,以致在这种民主制中也是法律统治(νόμος κυριεύει)。"(Pol.Ⅳ.6,1292b38-42)法律统治(法治)则是亚里士多德论述的政治自由的基本特征。
然而,如果是最后一种民主制即极端民主制,则不是法治而是人治了。"他们让命令而非法律拥有主导权的原因是,他们把所有事务都带到人民面前来决定。"(Pol.Ⅳ.4,1292a23-25)不是法律统治就可以说不是政体,不是政治状态了。"一个人可能认为这种民主制根本不是政体是有很好理由的,基于不是法律统治就不存在政体。"(Pol.Ⅳ.4,1292a30-32)极端民主制以及极端寡头制类似于僭主统治,只是一种主人统治。"这种民主制就类似于君主制中的僭主制。"(Pol.Ⅳ.4,1292a17-18)
行法治的民主制,显然与前面所说的共和制拥有类似的政治自由,公民具有勇敢、正义等美德,参与战争与公民大会事务。然而,极端民主制对自由的看法不同于政治自由。"他们对自由的界定是不正确的。民主制定义中有两个因素:多数占主导与自由。因为正义是平等,平等则是多数的意见占主导;而自由是做他所意求的(ὃ βούλεται),如此则民主是每个人按照自己的意求(ὃ βούλεται)和渴望(ὃ ἐπιθυμεῖ)而活着。但这是坏的(κακόν)。因为按适宜于政体的方式生活,不是奴役(δουλεία)而是拯救(σωτηρία)。"(Pol.Ⅴ.9,1310a27-33)极端民主制所持的按照每个人意求而生活的自由观,是坏的观点。政治自由则是要求多数参与统治且实行法治;进而,法律或政体,规范人们朝向美好与美德的自然本性,这才是自由。不追求美好而按个人意求生活,肯定是善的本原毁坏,离开了自然给予的美德上升之路。有学者认为"亚里士多德拒绝了民主制的自由观念"(22),这可能是不准确的,他只是拒绝了极端民主制下的自由观念。
那么,把人治的极端民主制的自由当成法治的民主制的自由,进而与政治自由相混同,显然是有问题的。"民主制下的欲望式自由是一种反对高贵的自由。"(23)坏的自由观,确实可以说是欲望式自由,因为这里的意求接近于身体性的欲望。然而,以此去反对多数公民参与政治,反对行法治的温和民主制或共和制,反对普通公民也能具有政治自由,则与亚里士多德相左。
亚里士多德批评的这种意求的自由,是否能直接等于现代自由呢?"我们可以将欲望的自由称为现代的自由概念"。(24)现代自由确实是有尊重个人意求的一面,也可能导致欲望主宰、平庸横行。然而古代政治与现代政治毕竟基于不同的自然人性假设,现代人所说的意志自由不能简单地等同于欲望自由。"让他在他所受约束的法律范围内享有一种意志的自由(a freedom of will)和正当地属于意志的自由范围内的行动的自由。"(25)现代意志自由仍然在理性认可的法律的范围内活动,而不能随意侵犯他人的权利,现代自由是一种法权而非纵欲。
三、伦理自由
伦理自由或贤人自由,显然是古典自由的主要体现。伦理层面的自由人就是贤人,就是拥有各种美德与中道的人。"灵巧也适宜于中道的秉有:灵巧的人的说和听适宜于贤人与自由人(σπουδαῖος καὶ ἐλεύθερος)。"(EN.Ⅳ.8,1128a16-19)在伦理层面上,贤人、好人、大气的人,都是拥有完善的伦理美德的人。伦理层面的自由人或贤人,会听从理性给出的道理,真地爱美好,是为了美好自身而追求美好。"事实上,理性似乎只能激励与鼓舞青年人中的自由人(νεανίας ἐλεύθερος),且可能只能让有良好出身是真地爱美好的人产生美德。"(EN.Ⅹ.9,1179b7-9)
我们可以说一个好的政体,就是由拥有完善美德的贤人统治着朝向美德的好公民。而且,贤人达到伦理自由或完善的伦理美德,也离不开对良好城邦的统治。然而,伦理自由毕竟不同于普通公民拥有的政治自由。
如果说普通的好公民也能具有勇敢、节制、正义等伦理美德,而哲学家具有的是沉思的美德,那么将(贤人)伦理自由称作美德或德性自由则是成问题的。"德性式的自由概念是一种反对自由民主制的自由概念,我们不妨称之为一种古典的自由概念。"(26)三个层次的古典自由都是在追求美好与美德,并非只有贤人层次在追求美德,只能说贤人层次追求的是完善的实践美德(包含伦理美德与明智)。
伦理自由要脱离的必然性,显然就是身体性欲望的满足。"必然性的(ἀναγκαῖος)快乐,是身体性的快乐,例如,关乎食物的快乐、性行为,以及节制与放纵涉及的身体性快乐。"(EN.Ⅶ.4,1247b25-28)食色性也,这些东西都关乎人的"活着",没有"活着"当然也达不到"活得好"。但是,对于这些东西则是满足自然欲求就足够了,而不能多多益善或无限追求。获得身体性欲望的满足,通常需要借助外在善,比如财产、权力、荣誉等。对于外在善,美好生活则是中等程度就足够了。"当梭伦说配备了中等的外在善(ἐκτὸς ἀγαθὰ),做了他认为的美好的行为,且过着节制的生活,他肯定很好地描述了幸福的人(εὐδαίμων)。"(EN.Ⅹ.8,1179a9-12)
同样,如果人们追求无限的财产,则是将必然性当作了美好,将工具当作目的来追求,背后根本上是"活着"与"活得好"的颠倒。"他们关注的是活着(ζῆν)而不是活得好(εὖ ζῆν)。因为追求活着的欲望是无限的(ἄπειρος),他们对活着的制作手段的欲求也是无限的。"(Pol.Ⅰ.9,1257b40-8a2)追求无限的欲望或无限的财产(欲望满足的工具),都是没有满足人的美好自然。
人的自然被认为是追求美好与美德的。"[伦理]美德的产生,既非直接是自然(φύσις)也非反乎自然(παρὰ φύσιν)。因为自然(φύσις)我们能够获得它(ἔχομεν),因为习惯(ἔθος)而成型(γίνεται)。"(EN.Ⅱ.1,1103a23-26)自然作为基础给了人获得美德的潜能,法律培养习惯化的行为,从而让美德成型。伦理美德正是欲求的必然性对美好理性的听从。"一般而言的欲求部分(ὀρεκτικόν),以某种方式分有理性,以既听从理性又被理性说服的方式。这种方式就是我们说的从父亲和爱人那里而有理性(λόγον ἔχον)。"(EN.Ⅰ.13,1102b30-32)
欲求包含三个部分,即欲望、意气与希求。"在有理性部分(λογιστικόν)有希求(βούλησις),在无理性部分(ἀλόγιστον)有欲望(ἐπιθυμία)和意气(θυμός)。如果灵魂是三分的(τριμερής),欲求(ὄρεξις)就会在其中的每一个部分。"(DA.Ⅲ.9,432b4-7)欲望和意气是欲求的无理性部分,希求是理性的欲求。而无理性部分的欲望和意气通过听从实践理性也能获得理性,从而获得伦理美德。
伦理美德就是欲求与实践理性的合一。"伦理美德是决择的秉有,而决择是考虑性的欲求(ὄρεξις βουλευτική)。那么,如果决择是卓越的(σπουδαία),则同时要理性是真的(ἀληθὴς λόγος)和欲求是正确的(ὀρθὴ ὄρεξις),理性肯定的就是欲求所追求的。"(EN.Ⅵ.2,1139a22-26)当然,具体到不同的欲求以及不同的情感与行为,获得的就是各个具体的美德。如欲望听从理性,就是节制的美德,意气听从理性就是勇敢的美德,其中都包含了对美好的追求。勇敢是为了美好:"由于勇敢的人出于美好才行为,且他们的意气与他们是和谐的。"(EN.Ⅲ.8,1116b30-31)节制也是为了美好:"节制的人的欲望必须与理性相和谐;因为这两部分都追求美好。"(EN.Ⅲ.12,1119b15-16)
伦理美德是欲求听从理性,听从的实践理性就是明智。完善的伦理美德与明智是不可分的,既要有善的品德,也要有善的实践思虑,可以合称为属人的美德或实践美德。伦理自由是一种知行合一,与孔子说的"从心所欲不逾矩"有类似之处。欲求所指都与规矩(理性)相合,且必然落到行动,达至完善。伦理层次的自由人,由于与规矩或理性合一,自身就是标准与尺度。"卓越的人格外出众是因为他在每一件事情上都看到了真(ἀληθές),就像他自身就是标准与尺度(κανών καὶ μέτρον)。"(EN.Ⅲ.4,1113a31-33)在卓越的人或伦理意义上的自由人自身就是标准与尺度的意义上,自由人自身就是法律。"有教养的人和自由的人(παιδευόμενος καὶ ἐλεύθερος)就拥有这样的秉有,正如他自身就是法律(νόμος)。"(EN.Ⅳ.8,1128a31-32)拥有伦理自由的贤人(好人)与拥有政治自由的大众(好公民)的差别,或许类似于圣贤与君子的差别。
只有伦理美德的自由,才能统帅公民政治自由,让整个城邦在法律之下共同朝向美德与美好。如此,也才能让城邦在整体意义上说是具有美德进而达到幸福。"幸福是行动得好,对于共同的城邦和个人来说,最好的生活都是实践的生活(πρακτικός βίος)。"(Pol.Ⅶ.3,1325b14-16)沉思自由则只能是哲学家个人的生活,不能为整个城邦分享而成为城邦的共同追求。亚里士多德描述的最佳政体是政治自由与伦理美德兼具而美德占主导的贵族制,这实际上是伦理自由与政治自由兼具的城邦,通过贤人统治大众而实现。温和的民主制或共和制,公民具备各种不完善的伦理美德,但缺乏贤人具有的明智,可以说只有政治自由而缺乏伦理自由。
四、哲学自由
沉思哲学的自由,是比伦理自由更高层次的自由。那么,沉思自由追求的美好是什么,它脱离的必然性又是什么呢?
显然,沉思自由把沉思知识或追求知识与真理当作最高目的,因为追求知识是为了自身,而不再有外在的或更高的目的。"他们从事哲学是为了摆脱无知,显然他们追求知道(εἰδέναι)是为了知道(εἰδέναι)而不是为了实用。"(Met.A.2,982b19-21)那么沉思或追求科学就是因其自身的,是自足的,自身就是美好与善好的。与亚里士多德一样,柏拉图也把哲学叫做自由的科学。"我们已经碰到了自由的科学,虽然我们可能是要寻找智者,但是却先发现了哲学家?"(Sophist,253c7-9)
哲学当然是闲暇与美好:"勇敢与忍耐属于忙碌;哲学(φιλοσοφία)属于闲暇。"(Pol.Ⅶ.15,1334a22-23)美好与善好经常交换使用,美好不仅仅是实践的政治学的研究对象,也是沉思科学的研究对象。所以,我们认为完善的伦理美德进入成全是一种至善,沉思的美德进入成全更是一种至善,进而也都是幸福。但实践幸福是第二等的幸福,沉思的幸福则是最高的幸福。"完善的幸福(τελεία εὐδαιμονία)是符合适宜的美德的这个成全活动;正如我们所说,这是沉思的(θεωρητική)[美德的]成全活动。"(EN.Ⅹ.7,1177a16-18)
沉思的自由是最为自足的,伦理实践的自由只是类比意义上的自足,当然人的自由与自足相对于作为思想的神来说都是不充足的。"但是,幸福也需要外在资源,因为我们的存在是人;我们的自然对于沉思不是自足的。"(EN.Ⅹ.8,1178b33-34)只有最高存在神的存在性质完全是思想,而人总是灵魂与身体的复合物,灵魂之中思想/思虑又是与感觉、欲求、情感等复合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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