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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是丽春院，眼里就都是丽春院。
遭罢黜的韩国前总统朴槿惠近日出庭受审，其北方兄弟的官方通讯社在报道这个消息时，称她为“主要叛国者”和“婊子”。此前，是习惯性地称她为“青瓦台巫婆”。
叛国者和巫婆，虽然也难听，可勉强算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但“婊子”这样的词居然从堂堂一个国家的官方通讯社口里说出来，还是让人颇有些意外。
也许，我们不能想当然地以为，只有像韦小宝这样的底层小混混，才会骂人骂得如此无底线又理直气壮洋洋自得。
当初韦小宝在偷听海公公和太后的对话时，听到太后对海公公口中的“主子”甚为关心，多番推断之后，认定这个“主子”一定是她的“老姘头”；由于顾虑太后会杀了自己，心里便盘算“老婊子如果胆敢杀我，老子就一五一十的”把听到的秘密“都抖了出来”。
一想到自己把太后称为“老婊子”，韦小宝不由得暗自得意：“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胆敢骂皇太后为‘老婊子’的，谅必寥寥无几，就算只在肚里暗骂，也不会很多。”
韦小宝为什么称母仪天下的太后为“老婊子”？首先当然是因为在那一刻，他认定她是自己的“死敌”，势不两立，再怎么恶毒咒骂都不为过。
其次，在他的世界里，他最为熟悉的也就是“婊子”：生在丽春院长在丽春院，成日里打交道的，不是妓女嫖客老鸨，就是一起赌钱打架混吃的街头小混混，你说他憋得出“巫婆”“叛国者”这样高雅脱俗的骂词来吗？
所以，骂人，还是有分层次的；层次，又和出身、经历、知识、修养相关。借用当今的一句鸡汤来说，就是“你相信什么，就看见什么”——刚从扬州知名妓院稀里糊涂来到皇宫的韦小宝，除了他仅有的“丽春院生活百科”，也没有其他工具来解读这个世界了。
他第一次在皇宫行走，折服于皇宫的恢宏后就感慨：“他妈的，这财主真有钱，起这么大的屋子。”又想：“乖乖弄的东，在这里开座院子，嫖客们可有得乐的了。不过这么大的院子里，如果不坐满百来个，却也不象样。”
在海公公口里听到一串这个后那个妃的名字后，他又想：“他奶奶的，这老皇帝的皇后真多……只怕比咱们丽春院的小娘们还多。”
心里是丽春院，眼里就都是丽春院。
这句话，纵使到了足不出户也可知天下事的今天，依然适用。
比如，前段时间川普刚提出减税计划，这边就有忧国忧民的知名网络写手发文揭发他的阴谋，说这不过是场“五万亿美元的非法集资”，那些经不住诱惑屁颠屁颠跑去美国投资的企业，最终将会血本无归，“和中国前两年遍布小县城的非法集资案件没有两样”。
美国如果真的减税，肯定会削弱我们对外资的吸引力，对我们而言不是件好事，反对是没有问题的。但把反对的理由建立在认定人家是“非法集资”的基础上，却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小县城草根出身的见识，比韦小宝高明不了多少，什么作协主席头衔也救不了这个场。
也是前段时间，也是川普，当他的“禁穆令”遭到联邦法官罗巴特签发的禁令阻击时，这边的一份以环球视野著称的报纸评论说，这是给川普的一个下马威，他“似乎正在输掉美国‘三权分立’制衡体制这一惊魂般的演出”，“这样的开张对一位新总统来说差不多是灾难性的，它预示了美国各种力量‘揭竿而起’、对总统的抵制出现‘多米诺骨牌’效应的潜在风险。如果这样的斗争反复出现，美国就将走向严重宪政危机，到那时‘什么都可能发生’”。
这样的评论，究竟是对川普关怀备至还是幸灾乐祸傻傻分不清，但其对美国权力制衡机制的深度忧虑却是溢之言表——一个小小法官居然就可以挑战总统的命令，那还不是乱了套？要是大家群起而仿之都来杯葛总统，川普岂不是屁股还没坐热就得下台，让世界顶礼膜拜的宪政制度岂不是说崩就崩？
如果你来自一个不要说总统，就算是村官也骂不得的地方，这个解读当然是正确的。
由是观之，把被民主制度推上法庭的前总统朴槿惠称为“婊子”，让她仿佛置身于那个充塞韦小宝心间的丽春院之中，对一个价值观早已被我们抛在身后、血统论已赫然成为最高纲领的地方来说，也是无比正确的，不用意外。
心里是丽春院，眼里就都是丽春院。
来源：微信公众号 陀读 作者：陀飞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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