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选自《符号》,梅洛-庞蒂著,姜志辉译,商务印书馆,2003年
马克思主义始终认为,文化的价值和其他所有东西一样,与社会历史联系在一起。但马克思主义从来没有认为这两种发展是一对一平行的,作为政治行为及各种宣传的纯辅助手段的文学和批判也不是一对一平行的。恩格斯说,意识形态的曲线比政治和社会发展的曲线复杂得多。马克思在一篇著名的文章中,谈到古希腊艺术的“永久魅力”。因此,他承认艺术(和文学)风格,预料或“永久的”获得在这种风格中是可能的。乐观主义的共产党相信作家或艺术家的自发性,相信其文化的内在发展,仅仅要求他们尽可能深人地投身于作家或艺术家的生活中,坚信在文化需要和革命活动之间非但没有冲突,而且有着一致和交融。相反,今天的共产党的所作所为好像在文化领域不再有内在的标准,好像文学和科学是本身被理解为单纯的保卫苏联的政治活动的手段。
在1946年,卢卡奇以文化的名义为他的自我批评概念辩护:作家,哲学家和学者始终能运用的权利是超越他们以前说过或写过的东西,理解和判断他们自己的过去,成熟和或长,不怕表面的矛盾,不关心在形上与实际上作为一种过时要求的自我一致:在撰写作品之前概括作品的要求,对人们还没有经历过的一种生活的身后看法。坦率地说,我们不能肯定这种自我批评的理论是否能解释卢卡奇自1946年以来进行的自我批评:我们难以相信从《历史与阶级意识》的黑格尔学说到最近著作中的实在论认识论,有成熟和成长。但最终说来,至少理论是正确的。事实上,这是作家承认弄错的权利,有力地得到肯定的表达及文化的困难和模棱两可。相反,那些以早期著作非难卢卡奇的人的表面自由主义,可能只是一种把他放人他的前马克思主义过去的狡猾手段。
今天,问题不再是在文学史领域研究小说在何时到达其最大表达力,或在托尔斯泰和歌德的著作中是否有一种使他们成为典范的“永久魅力”。典范已经被找到:因为已经有俄国的革命,未来的文学是在俄国出现的。保卫苏联与外交领域有关,也与小说领域有关,保卫苏联不是革命任务之一,而是惟一的革命任务。其余的东西是西方的方式。在1946年意义上,卢卡奇的自我批评是一个文化事实,在今天的意义上,卢卡奇的自我批评是文化的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