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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侃财道|没有了夏洛克,安东尼奥就能拯救穷人?

文史砍柴  · 公众号  · 自媒体  · 2017-04-01 09:15

正文


威尼斯商人安东尼奥宽厚为怀,乐于助人,与之相反,另一位犹太人夏洛克靠放高利贷致富。安东尼奥借钱给人不要利息,影响了夏洛克的高利贷行业,又侮辱过他,所以夏洛克仇恨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的一位好朋友巴萨尼奥因要向的一位美丽女郎鲍西娅求婚,向安东尼奥告贷三千块金币,而安东尼奥身边已无余钱,只有向夏洛克以他那尚未回港的商船为抵押品,借三千块金币。夏洛克因为为报复安东尼奥,提出用安东尼奥身上的一磅肉做抵押品。


借贷到期后,安东尼奥无法归还三千金币,夏洛克要求按约履行,割下安东尼奥身上的一磅肉。


从安东尼奥向夏洛克借钱时的对话可以看出,安东尼奥站在道义的高地上,他认为自己借钱给人不取利息,是高风亮节,而夏洛克显然是贪婪的、为富不仁的。夏洛克借用《旧约》中公羊母羊交配生出小羊的归宿问题,来论证取孳息的正当性。而安东尼奥则嘲笑夏洛克“魔鬼也会引证《圣经》来替自己辩护哩”。


一个来告贷的人对债主还这么牛皮哄哄,你若是夏洛克,心中会不会怒火中烧?

犹太人在欧洲,之所以遭人嫉恨,就是他们的“无利不起早”的商业头脑,这又有什么错呢?正如夏洛克所言: “只要不是偷窃,会打算盘总是好事。”

如果所有人都像安东尼奥那样,借钱给人不要利息,那么贷款业务只会越来越萎缩,又有多少人愿意把钱借给无亲无故的人而不要利息呢?

中国早在春秋时期,圣人孔子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鲁国有一道法律,如果鲁国人在外国沦落为奴隶,谁能够把这些人赎回来帮助他们恢复自由,就可以从官府获得的补偿和奖励。 孔子的学生子贡,把鲁国人从外国赎回来,却拒绝了官府的补偿。孔子听说后指责子贡:


赐(子贡名端木赐)失之矣。自今以往,鲁人不赎人矣。取其金则无损于行,不取其金则不复赎人矣。


孔子的意思是如果大家都像子贡那样只做好事不留名,不取赏钱,那么将来鲁国人不会主动去赎回在外国的奴隶。——因为多数人做事需要利益驱动。这位子贡的想法就如《威尼斯商人》中的安东尼奥,看来是善行,但后果却是对弱势者更不利。

至于贷款利息多高才合理,这是另一个问题。但不能因为高利贷导致一些悲剧,就把高利贷简单地看成邪恶的行为。




《威尼斯商人》中安东尼奥与夏洛克对话:


安东尼奥: 夏洛克,虽然我跟人家互通有无,从来不讲利息,可是为了我的朋友的急需,这回我要破一次例。(向巴萨尼奥)他有没有知道你需要多少?


夏洛克: 嗯,嗯,三千块钱。


安东尼奥: 三个月为期。


夏洛克: 我倒忘了,正是三个月,您对我说过的。好,您的借据呢?让我瞧一瞧。可是听着,好像您说您从来借钱不讲利息。


安东尼奥: 我从来不讲利息。


夏洛克: 当雅各替他的舅父拉班牧羊的时候(见《旧约.创世记》。)——这个雅各是我们圣祖亚伯兰的后裔,他的聪明的母亲设计使他做第三代的族长,是的,他是第三代。


安东尼奥: 为什么说起他呢?他也是取利息的吗?


夏洛克: 不,不是取利息,不是像你们所说的那样直接取利息。听好,雅各用些什么手段:拉班跟他约定,生下来的小羊凡是有条纹斑点的,都归雅各所有,作为他牧羊的酬劳;到晚秋的时候,那些母羊因为淫情发动,跟公羊交合,这个狡狯的牧人就乘着这些毛畜正在进行传种工作的当儿,削好了几根木棒,插在淫浪的母羊的面前,它们这样怀下了孕,一到生产的时候,产下的小羊都是有斑纹的,所以都归雅各所有。这是致富的妙法,上帝也祝福他;只要不是偷窃,会打算盘总是好事。


安东尼奥: 雅各虽然幸而获中,可是这也是他按约应得的酬报;上天的意旨成全了他,却不是出于他自己的力量。你提起这一件事,是不是要证明取利息是一件好事?还是说金子银子就是你的公羊母羊?


夏洛克: 这我倒不能说;我只是叫它像母羊生小羊一样地快快生利息。可是先生,您听我说。


安东尼奥: 你听,巴萨尼奥,魔鬼也会引证《圣经》来替自己辩护哩。一个指着神圣的名字作证的恶人,就像一个脸带笑容的奸徒,又像一只外观美好、心中腐烂的苹果。唉,奸伪的表面是多么动人!


夏洛克: 三千块钱,这是一笔可观的整数。三个月——一年照十二个月计算——让我看看利钱应该有多少。


安东尼奥: 好,夏洛克,我们可不可以仰仗你这一次?


夏洛克: 安东尼奥先生,好多次您在交易所里骂我,说我盘剥取利,我总是忍气吞声,耸耸肩膀,没有跟您争辩,因为忍受迫害本来是我们民族的特色。 您骂我异教徒,杀人的狗,把唾沫吐在我的犹太长袍上,只因为我用我自己的钱博取几个利息。 好,看来现在是您来向我求助了;您跑来见我,您说,“夏洛克,我们要几个钱,”您这样对我说。您把唾沫吐在我的胡子上,用您的脚踢我,好像我是您门口的一条野狗一样;现在您却来问我要钱,我应该怎样对您说呢?我要不要这样说,“一条狗会有钱吗?一条恶狗能够借人三千块钱吗?”或者我应不应该弯下身子,像一个奴才似的低声下气,恭恭敬敬地说,“好先生,您在上星期三用唾沫吐在我身上;有一天您用脚踢我;还有一天您骂我狗;为了报答您这许多恩典,所以我应该借给您这么些钱吗?”


安东尼奥:我恨不得再这样骂你、唾你、踢你。要是你愿意把这钱借给我,不要把它当作借给你的朋友——哪有朋友之间通融几个钱也要斤斤较量地计算利息的道理?——你就把它当作借给你的仇人吧;倘使我失了信用,你尽管拉下脸来照约处罚就是了。



以下是我在《财经》(公号ID:mycaijing)“财经有话说”的脱口秀中的视频和文字记录:




这几天聊城市冠县杀死辱母者案,想必大家都很关心。此案一审是否公正我不做评价,今天只想说说发生这件惨案的导火索: 民间高利贷。 血案源于于欢的母亲借了高利贷还不起,然后放贷方找人用一种极端方式侮辱他母亲,逼迫还钱。


案件被披露后,高利贷再次引发全社会关注。其实近一两年诸如校园贷、裸贷,一直都是网络上的热点问题。且校园贷几乎亦都是高利贷。


一提起放高利贷的人,我猜大家脑海里会浮现出两个形象:一是黄世仁;地主黄世仁放高利贷给杨白劳,杨白劳还不起,黄世仁要杨白劳把他的女儿喜儿拿来抵债,最后杨白劳喝卤水自杀了;另外一个就是莎士比亚剧本《威尼斯商人》中的犹太富商夏洛克。这两人可以说是被艺术化的放高利贷者的经典形象:贪婪、冷酷、恶毒。而对放高利贷的行为,多数人的印象是“邪恶”。




可这么看上去很邪恶的一种行为,古今中外似乎就没有断绝过。中国也就是在计划经济时代,当整个社会的资本都控制在国家手里,彼时个人手中剩余的资金很少,高利贷作为一种社会现象几乎被消灭了,但如此一来民间借贷则更困难了:普通老百姓在十分缺钱的情况下,如果政府不给帮助,亲戚朋友那里借不到钱,基本上是走投无路的。


因而,即使整个社会在道义上贬损放高利贷的行为,高利贷这个行当仍是一直存在的,可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说明它是有巨大的社会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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