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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媳妇抱着一岁大点的娃在街角把尿,正尿着,不知从哪走出来一个老太,走上前伸手牵了娃的衣角,问,这布料哪里买的?
张三媳妇抬头这才看到娃前方蹲了个人,吓了一跳,那老太太垂了眼,避着她的目光,手里却并没放下娃的衣角,似乎专等着她回答。
张三媳妇有些不耐烦,回了句,自己去百货公司看!
老太听了,也不答谢,放了手里的衣角,依旧不看人,起身便走。
让老太这么一岔,娃说什么也不肯尿了,只好抱了回家去。
当晚,娃哭闹个不停,摸着身子开始发烫,想是受了凉,喂了些药,哄睡了,不到半小时,娃张口就把药给吐了。
一连几天,娃水米未进,烧也不退,蔫蔫的,越发没有精神,看人时的眼神也聚不拢,竟有些散了,到最后连哭也没有力气了。
家里人才慌了起来,有老人问了张三媳妇的情况,说怕是碰见不干净的了,吩咐张三,快去!把王二哥喊过来!
王二哥是同街王家幼时抱养出去的,街坊都还按他出家前的姓和排行称呼,其实早已出家为道多年,不过街坊邻居家里有个事,一招呼就到。
王二哥问了张三媳妇详情,叫她拿来娃那天所穿的衣服,仔仔细细一点点翻开看,一路看,一路摸过去,竟从衣角里层拔出一根绣花针来!放入随身的一个布袋里。又叫人取了枚鸡蛋,在地炉边念念有词,那鸡蛋竟然立在炉边不倒,众人看得惊了。
王二哥又问,娃这几天是否常常耿着脖子,嘴巴里好像在吼,像是跟谁较劲?张三和媳妇都连连点头,确实有,王二哥说,亏得这娃性子倔,他在跟那东西憋劲呢,不然早给掳了去。
王二哥叫人取了一口铁锅,倒了菜油,放到炉上,从张三媳妇手里接了娃,在炉边站定,念着咒,忽然猛地把脚一跺,那锅里一下子串起一人多高的火苗来,王二哥抱了娃,向前跨出一步,从那火苗里穿过去,然后转身,又一脚跺,再从火里穿回来,如此往复三次,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像是要倒出满肚子的憋屈,声音有些劲儿了,众人的心稍许放了下去。
王二哥拿出一个土罐,把地上那鸡蛋装进罐里,端起那锅热油倒了进去,哧溜一声巨响,罐口用一个红布袋踏实盖严又贴了一张符,交给家人,说一定要放到无人触及的稳妥地方,万万不可弄打了,否则娃的性命难保,七天后才可以连同罐子一起扔到河里去。
口袋里拿了黄纸,画了符,烧成灰,用开水冲了,喂给娃,那娃在他怀里砸吧着嘴,把碗里的符水喝了个干净,眼里倒似有了点神。
一切做完,王二哥说,那老太我认得的,是个走阴,专替下面索些小孩的性命去阴间换钱,我刚已经用热油泼了她,想必今后再不敢来了。
说罢,就告辞要走,那年月,谁家也没有多余的钱,自然不会给钱,便众口同声留他吃饭,王二哥摆了手,把家什收拾好就走了。
绣花针、走阴、老太、灵符、鸡蛋和热油,王二哥的隔空一搏,众人说到底也是将信将疑,但行有行规,有些话不能问,问了也不见得会讲,倒是那娃一天天的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