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晚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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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顶级料理揭秘︱人间有味是清欢

晚菘  · 豆瓣  ·  · 2017-11-18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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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大白菜特别有感情,尤其是菜帮子大的那种。这种白菜,人不爱吃,可鸡爱吃。小时候家里养了一窝鸡,老妈分派我当鸡司令。听着不错,其实就是每天扫一次鸡粪,剁两顿鸡食,所以我知道它们爱吃啥。

白菜帮子水分大,剁碎了加上点儿玉米面,不用添水就能和一盆好鸡食。每年冬储大白菜那几天,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可以捡好些白菜帮子。

那时家家户户过冬前,都得囤个3,500斤的大白菜。听着一声吆喝,“大白菜哟~”,就见一辆大卡车,青青绿绿的,码得冒尖儿,晃晃悠悠地就开过来了。街坊几家简单商量个数,男女老少齐上阵,搬菜的搬菜,过秤的过秤,嘁哩咔喳,几下就分完。这时只见一地的菜帮子,有的稍微残了一点儿就被扯下来,丢在地上,一脚踩到,汁水横流。

大人们分菜,孩子们也不闲着。不用老妈喊,我就麻溜儿地从厨房里抻出一条炉钩子,随手拿个柳条筐,低着小脑袋瓜儿,开始在大人腿脚之间钻来钻去地勾菜帮子。

勾菜帮子可是个技术活儿,得既快又准,眼到手到,一勾子一个,唰地丢进筐里,嘿,那叫一高兴,这哪儿算是活儿啊!见过《春桃》里捡废纸头儿的吗?我手上的功夫可比那溜多了,谁都没我利索。一会儿的功夫,就能勾满一筐,屁颠屁颠地跑回家,冲鸡棚外头一倒,拎着个空筐又杀回去,接着再勾它两三筐,几天的鸡食就都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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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有人爱吃白菜帮子,叶子多嫩啊,可叶子炒了不出数。小时候冬天一到吃饭,见又端上来一盘白不呲咧的熬菜帮子,就闹小性儿,不吃。那个时刻,实在是恨极了白菜。老妈也不容易,为了对付这个小刁嘴儿,可没少犯愁,天天绞尽脑汁,变着法儿地给我们做白菜。

可做来做去,我家的菜帮子除了炖着吃,也就只另外两种做法。一是斜刀薄片,糖醋炒着吃,倒是也能解解这上顿豆腐熬白菜,下顿白菜炖豆腐的腻。不过北方人并不嗜甜,偶尔一次两次地调剂着还行,经常吃就受不了了。

还有就是剁碎了和馅儿,包子、饺子、烙馅饼,比炖着要好吃多了,可就是不得常吃。我最爱吃老妈烙的白菜油吱啦馅儿的馅饼了。那时都兴买肥猪肉,太瘦的肉没油水儿,反而没人吃。肥肉油多,香啊,可也舍不得大吃特吃。

割一块肉,肥肉是要切丁炼大油的。热锅下肉,一点儿底油都不放,吱吱啦啦的,眼瞅着白腻腻的肥肉丁就滋出好些油来,闻着特别香,晾凉了就凝固成“凝脂”,就是大油。“温泉水滑洗凝脂”,你要是想象不出杨贵妃肉体那种滑腻的质感,炼上一锅大油你就懂了。

炼剩下的肉渣儿,就是“油吱啦”,焦黄酥脆,和白菜帮子一起剁碎了,蒸包子或烙馅饼,好吃极了,我一顿能吃7,8个,实在塞不进去了才会作罢,这时候就觉得白菜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我对白菜那种爱恨交织的深厚情感,就是这么一顿一顿积累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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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菜的文艺范儿花名叫“ ”。南齐的周颙(音雍二声,大脑袋的意思),有句名言:“ 春初早韭,秋末晚菘 ”,说这两样菜是天下至味。这位大头老师官儿不大,倒是懂得吃。大白菜经霜冒雪的,外面的那几层帮子就像大衣一样,越冷裹得越紧。水分保持得好,风味自然也就越美。早熟的品种在秋末成熟,临入冬前就都被抢光冬储了。它们被整齐地码在大大小小的菜窖里,盖着一层旧被子,这一整个冬天,它们是绝对的角儿。

曾经有说白菜原产于南方然后北迁的,后来好像被辟了谣。真假先不论,反正种过菜的都知道,这霜雪才是白菜风味的催化剂,少了这份儿冷冽,菜的甜美一定会打折扣。《清异录》里头提到江右(大概在今天的江西一带吧)卖笋子的农户瞧不起大白菜,说它只配做“笋奴菌妾”,哈哈哈,这哥们儿一定没吃过雪打后的好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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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打过的白菜,是一种晚熟的品种,叫黄芽菜,大概在元旦左右才会上市。叶嫩帮小,通体浅黄,味道绝佳,古往今来的刁嘴子没有不夸它的。爱篡几句田园小诗的宋人范成大夸它比肉还好吃:

拨雪挑来塌地菘, 味如蜜藕更肥浓。
朱门肉食无风味, 只作寻常菜把供。

吃这种黄芽菜,我老妈有一绝招,向来密不外传,叫“打饭包”,其实也没啥难做的。今天把秘方公之于众,没吃过的可以试试。 做法:

1. 小米先煮个7,8分熟,捞出来再上屉蒸到全熟,这叫小米捞饭。

2. 选一棵上好的黄芽菜,挑叶片大而完整的。裂口的,破洞的不要。趁着蒸煮小米饭的功夫,洗净晾干备用。

3. 顺便再洗小葱、香菜适量,晾干备用。

4. 准备一碗甜面酱备用(葱伴侣就挺好哒~)

5. 炒盘土豆丝(这个不用教吧?),炒前别过水,面面的才好吃。张家口和内蒙的沙皮土豆是一绝,好吃极了,打饭包必备。

饭做得了就开吃。吃法如下:

1. 取大白菜叶子一片平铺,放上蘸过酱的葱和香菜。

2. 接着夹一大筷子炒土豆丝,码在葱和香菜上。

3. 再铺上足量小米捞饭。 像吃烤鸭一样把叶子包起来,

4. 最后 两手捧好,张开大嘴,咬!

梁实秋先生碰巧也吃过(肯定不是我妈做的,因为不是小米捞饭),他说:

吃完一个再吃一个,吃得满脸满手都是菜汁饭粒,痛快淋漓。

向毛主席保证,说得太对了。真是停不下来的美味,根本顾不上吃相的那种,最后再就口热米汤,哇,舒坦,幸福。老妈偶尔做上一回,绝对是秋末时节的超级美味。十一回家,老太太一高兴,又给我们做了一顿。真好吃啊,一阵狼吞虎咽之后,你再看吧,一桌子的小花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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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先生说,“ 人间有味是清欢 ”。普通的一种食物,你从小吃到大,寡淡无味过,却也甘之如饴过。爱过它,也恨过它。那些曾经的经历和情绪,都包裹在食材之外,轻柔的仿若天边的一抹云彩,又粘稠厚重如乡愁,缠绕在你的心间。

一口咬下去,过往的画面就一帧帧像电光般闪过:那间油渍昏暗的厨房,那口幽深潮湿的菜窖,还有老妈额头上挂着的汗珠,姐姐眼中宠溺的目光,在刹那间从心头涌出,弥漫在你的舌尖。这一棵缭绕着人间烟火的大白菜,正是深秋时节里最最顶级的那份料理。

你说呢?

文章摘自本人公号 彼有遗秉 ,感谢您的阅读。

--------我是一更分界线------

就小时候的白菜帮子,我和老姐有着不同的记忆:

难怪她不记得,因为都是我喂鸡。从小就为口鸡食奔忙,特别不容易。

不过我的回复也是有点儿苍白无力,老姐很强势的。

要是有后续讨论,回头再加。

--------我是二更分界线------

接着更新。

朋友圈里的评论,也基本都是支持老姐的:

欲哭无泪。

昨天老姐又发来微信:

看来老妈终于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您真是我亲妈啊~此身从此分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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