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林敏
来源 | 王林敏的法律博客（首发于柏博士公众号）
如果我们是在看一部美国影片，通过美国演员之口听到类似言论，心里背不住还会受到某种震撼。但是，从一名中国女留学生口中说出这种话来，味道就变了。因为这意味着，几年学习下来，杨同学背离了自己国家的价值观，形成了对美国价值观的认同，已经在按照美国式思维来思考问题。
据一位美国气象学家说，一只亚马逊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我没有见到这种神奇的亚马逊蝴蝶长啥样，更没有见识到它如何扇动威力巨大的翅膀。但是（美国东部时间）5月21日，马里兰大学的一位中国女留学生的毕业演讲，（北京时间）5月22日就在中国大陆造成了网络地震。这位女生倒是没扇翅膀，她只是碰了碰上下嘴唇用鸟语造了个句子说：美国的空气是香甜的！
不知道这个杨姓女生是学什么专业的，她显然是违背基本的物理学常识，因为空气是无色无嗅的，越是干净的空气越没气味！但是国人、尤其是昆明的人们并不是从物理学的角度，而是从其叙述的事实反驳杨同学：你说美国的空气好就算了，凭什么说昆明的空气差？！网民们指出：昆明的空气在全中国是出了名的好，你凭什么说整天戴着口罩，一摘掉口罩就会生病？这是明目张胆的毁谤祖国！为了取悦美国人，竟然不惜捏造事实，这是什么行径？！按照网友的说法，这是可耻的卖国行径！
卖国这个帽子有点太大了。以前只是听说，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圆，现在好了，美国的空气比中国的甜！我们的中文又多了个典故，这得感谢杨同学。杨同学大概忘记了，现在是个网络社会。她的演讲虽然只是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进行，但是她的话语的辐射力却是全球性的，尤其是一些词汇被刻意的捕捉并刻意的解释放大之后。所以，她大概没想到，她的演讲除了在场内收获了数次掌声，得到了在场美国人的认同之外，在场外，却得到了在美中国留学生和大陆网民的集体口水。这是典型的网络世界的蝴蝶效应。
杨同学的演讲是从比较的视角谈留学感受，这是有留学经验的人的不可避免的思维模式。其演讲要点是两个，一是中美两国自然环境的差别，二是中美两国人文氛围的差别，前一个只是个铺垫，后一个才是重点。在那个特定的场合，基于西式演讲所需要的修辞技巧，她用那种夸张的文学手法描述自己初到美国、刚下飞机时的心理感受，说的可能是自己内心的最真实想法，但其要点并不在于空气的新鲜，而是气氛的自由！其目的只是在为后面的政治自由进行铺垫而已。
但是国内舆论蝴蝶效应的重点却落在空气质量上，大陆网民巧妙的反转了杨同学的主题。中国大陆空气质量之差，可以通过各种天气预报得到证明，特别是冬季的东部沿海地区，用无法呼吸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但是，这个事不能不分场合的乱说。中央电视台做的那个雾霾公益广告，一对带着口罩的男女在跳舞，面对面的都看不清对方，简直是暗无天日。这个广告就在那儿播放着，目的在于唤醒人们的环保意识。但是，杨同学却以“自己长大的城市”昆明举例中国空气之差，令人感觉有些牵强。这是个严重的错误，所以，她的演讲没有唤起国人的环保意识，却唤起了集体的愤怒。
杨同学重点讲的她对美国宽松的政治自由气氛的感受，反而成了配角。杨同学在演讲中深情的回忆了在美国学习期间，言论自由给自己带来的精神愉悦。据她自己讲，原来在中国的历史课中所学的《独立宣言》中的“生命、自由和追寻幸福”只是一些毫无意义的词汇，她记住这些词汇只是为了应付考试。但是，在马里兰大学，她发现政治自由的可贵之处。她发现普通人可以自由发表自己的言论，可以参与政治进程，可以为社会变革贡献自己的力量。她感觉自己寻找到了真正的人生价值：民主和自由。这是典型的美国式思维，所谓的美国价值观。
从技巧方面讲，这其实只是一种演讲的套路而已。如果我们是在看一部美国影片，通过美国演员之口听到上述言论，心里背不住会受到某种震撼。但是，从一名中国女留学生口中说出这种话来，味道就变了。因为这意味着，几年学习下来，杨同学背离了自己国家的价值观，形成了对美国价值观的认同，已经在按照美国式思维来思考问题。这才是杨同学演讲的可怕之处。大陆网民所念念不忘的雾霾，正如杨同学口中甜美的空气一样，只是个批判她的借口而已。
所以，蝴蝶效应的传递机制是心理层面的，一顶“辱华言论”的帽子扣在她头上，其背后是爱国主义。在当下中国，有一种情感叫做爱国主义，爱国主义的核心是认同，激发凝聚力，形成向心力；有一种自信叫做大国崛起，大国崛起的核心是力量，挺直的是腰板，激发的是自豪感。这两个层面相辅相成，共同营造着大陆人民的幸福感。杨同学真厉害，一句美国的空气是甜美的，一语双关，小嘴唇上下一碰便一竿子戳到了两个痛点！国人，包括部分在美中国留学生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那种爱国主义情绪便瞬间爆发了。
在我看来，杨同学未必不爱中国，其言论也达不到“辱华”的程度，她也没有资格辱华。她可能在国内看新闻联播看多了，习惯了新闻联播的套路，以至于在毕业演讲时自觉不自觉的就走了新闻联播的路子。区别仅在于，在新闻联播那里，中国人生活在幸福中，而美国有种族歧视、还有校园枪击、还有……而杨同学在演讲时正好相反，美国人生活在幸福中，中国人则有雾霾、有压抑、还有……这也是一种形式的批判。但是，国内网民完全没有必要以爱国的名义给她扣帽子。因为，批判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