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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部在聊 | 摸石过河与“野蛮生长”——社会科学的学习路径(下)

社會學會社  · 公众号  ·  · 2024-03-25 22:58

正文


“编辑部分享会”是社会学会社正在策划的原创栏目。每月我们将邀请几名社内的编辑伙伴,在会社分享他们的近期关注或在某一领域长期的观察和体悟。其中,一些具有公共议题价值的分享会在征得分享人同意的情况下整理出文字进行发表,以期引起读者们的共同讨论。今后,我们还会将部分主题分享通过“会社君”开放给更多读者朋友。欢迎大家对本栏目内容的支持和转发,也期待大家联系会社君,分享自己对某一主题的思考。


——会社编辑棱镜、柚子





@猫股:


我现在是在某民族类院校读大二,我们学校本科生会专业分流,最开始大家都是社会学类,大二的时候才需要选民族学、社会学、人类学还是社会工作。虽然我的专业是民族学,但是我最开始不是奔着民族学来的,而是是奔着社会学来的。我选社会学其实有很多原因,但如果现在问我,能让我立即立刻回答的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张跃然。高中的时候,我看过很多他的文章。他当时还在哈佛,我一看他的学历,就想:哈佛大学的社会学博士生,这太厉害了,所以我也想学社会学这个专业,就很简单。当然可能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是张悦然的文章对我来说确实有很深的影响,所以我高考完之后,其他专业我都没有看,直接按照分数搜社会学,然后我就来了这所学校。


至于为什么后来去学民族学,可能是因为落差感,这所学校的社会学其实不是很强,当时给人的感觉是民族学起码还是要比社会学强一点。而且按照我们大一的民族学的老师来讲,民族学就是人类学,所以我想,就学民族学/人类学好了。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大一的时候有一门课程叫民族社会学,它对我的影响也挺大的,但不是在于这门课程上老师上课讲了什么,而是那本马戎写的《民族社会学导论》。马戎是北京大学民族社会学的教授,当时我就看他的那本教材,我觉得像打开了新世界,我之前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他在教材的一开始就开宗明义地讲中国的民族识别问题,以及中国的56个民族到底是怎么来的,讲的很清楚。我当时觉得,我从来没有思考过56个民族其实不是天然存在,而是存在建构的过程。马戎还提出了一个在大家看来可能比较容易争议的观点:用族群来代替民族。当时,他提出的这些观点和他的文章资料给我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之后我去看他的那本《族群、民族与国家构建》,慢慢地去深入去了解了国族构建、民族构建的系列议题,我记得会社之前也推送过类似的民族构建专题。从马戎开始,我开始看一些相关的书,包括他的学生菅志翔写了一本叫《族群归属的自我认同与社会定义》的书,讲保安族研究的。我认为她完全是以保安族为例,把马戎的那一套理论去很详细铺展开来。我当时觉得这真的很厉害,因为她可以把这种身份认同的研究做得这么细腻。除此以外,我还读了王珂的《从天下国家到民族国家》、墨磊宁的《Coming to Terms with Nation》。一路读下来,我觉得民族构建的议题真的很有意思,这就是我当时想选民族学的一个原因。虽然现在民族学更偏重铸牢这种议题,可能跟民族建构有一点关系,但是又不太一样。我觉得传统的社会学,特别是我们的社会学反而不会去研究这些。



马戎《民族社会学:社会学的族群关系研究》书影。[图源:douban.com]


选择民族学还有一个原因,当时的社会学课程,除了《民族社会学》以外,让我觉得有些幻灭,因为讲得很死板,只是在那念PPT。倒是民族学有很多让我感兴趣的议题,包括羊羊提到的萨林斯的那些书,他的书对我的影响非常大,他讲经济是一种文化,这种文化决定论的观点,让我在人类学上的求知欲有很大的提升。


现在来讲我大二进入到民族学之后的事情。


美国经常讲人类学四分:文化人类学、生物人类学、语言人类学、考古人类学,民族学就是文化人类学,是这四分之一。英国的人类学也有个四分之讲:亲属人类学、宗教人类学、经济人类学和政治人类学。美国的四分分类,使得人类学整体上有一种大而全的感觉,好像人类学的边界感就很模糊,和社会学的质性研究有点难以区分。


我之前读黄应贵的《反景入深林》,里面引用了之前一位人类学家的话,强调亲属研究之于人类学、逻辑学和哲学的重要性。所以我大二之后把很多精力花在了亲属研究和亲属学上。这其实是在给自己找一个重心,因为我觉得这是这门学科最基础的知识。不然的话到时候别人问你说,你的民族学是干什么的,你学人类学是干什么的,我起码还可以跟大家讲什么是旁系,什么继嗣之类的概念,我可以讲世界上各种完全不一样的亲属群体、亲属组织。



黄应贵《反景入深林:人类学的观照、理论与实践》书影。[图源:douban.com]


所以当时我就去读书。先是读国内的亲属研究,读了拉祜族的研究,这被认为是母系社会的中国少数民族。我读拉祜族的亲属研究,自己试着去画这个亲属关系图,相当于也是在给自己理清概念,弄清楚这个论文里面讲的这些群体和这些亲属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我对民族学的一个认识,我觉得传统意义上的基础研究还是比较重要的。


其实我对民族学还有一个兴趣点就是,社会学不太会去关注(至少在我们学校)宗教和民俗,宗教学的课程都是开在民族学下面的,我们学校也没有宗教学的硕士点。我对宗教的问题和宗教学的关注也吸引我去选择民族学。我在上《宗教学导论》这门课的时候,就很关注宗教与近代中国社会关系的议题,原来近代社会还发生过“非基督教运动”,虽然有一些学者在研究,但是学界整体的关注还是比较少,我对这些都很感兴趣。我的研究兴趣点在这一阶段更加侧重于历史上人的思想观念和当时的社会之间的关系,有一种文化史的取向,“非基运动”的书我最近也一直在读,思考非基督教运动在当时如何产生、与五四运动和新文化运动又有怎样的联系。我觉得这给我们传统的认识带来了一个非常新的视角,打开了一个面向——五四对科学理性的强调反映到“非基运动”上就变成了一种政治神学,按照最早研究“非基运动”那位作者的话说,“非基运动”本身也是一种神学,人们也在排斥着基督教这些异端。


所以我觉得民族学的学习让我从另一个角度去看那种习以为常的认知、习以为常的事物。


不管是传统的民族学研究,还是现在的宗教与社会的研究,以及亲属的研究,都给我带来了一种冲击,传统的、我们自以为对的认知,其实换一个角度来看,也可以那样看,而且是很不一样的。


但是从我自己学习的经验来看,人类学确实也给我了很多的困惑。人类学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时候出现了反身性转向。比如说克利福德的《写文化》、格尔茨的《文化的阐释》,还有拉比诺的《摩洛哥田野作业反思》等等。当时人类学的转向是去反过来思考人类学的西方中心主义,以及提出了后殖民的观点。但是这些观点,在我所在的民族院校的民族学专业里,好像不是很受重视。在这里学习,让我很不舒服的地方就是这里的民族学研究、或者说人类学的教学可能还是太传统了。当讲到六七十年代、七八十年代的时候,他们是很传统的,或者说“这都是后现代主义人类学”,然后就要敬而远之。我认识的很多人类学学长学姐也都是这样说,一提到七八十年代的人类学反身性转向、或各种转向,就觉得这都是后现代主义、这都是后现代人类学。再往后,最近20年、21世纪的这些新的议题,比如说多物种、STS这些议题就已经完全不知道了,在课程上也得不到呈现。这是让我很不舒服的点——把这种反身性的转向简单地完全归咎于现代,我觉得其实不负责任。


我想从自己的读书经验来谈一谈我对于人类学的困惑或者看法。上周的讨论会也有老编提到人类学的问题:人类学好像缺乏不可替代的核心议题,它和社会学的质性研究,发展到现在好像已经是可以互相替代的了,或者说边界很模糊。这边我要分享一下这本书——《教授们怎么想:在神秘的学术评判体系里》,是知识社会学研究有关的,里面对人类学进行了来自外部视角的批判。它主要讲美国的本科生去申请硕士研究生的时候,教授们面对这些推荐信和申请信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就提到人类学很大的问题,人类学的申请中出现了一种情况,申请者不引用非人类学家的东西,大家论文里面所有的引用全都是来自于本学科的。在处理申请的时候,跨学科组的教授们看到这些申请信就吐槽,说自己根本看不懂人类学学生的申请信到底是什么。我觉得最好笑的评论是:


一位历史学者指出:我们总是能从哥伦比亚大学人类学系收到很多申请,那些申请里包含了大量行话。许多情形下,从史学方法上说都很差。



米歇尔·拉蒙特《教授们怎么想:在神秘的学术批判体系内》书影。[图源:douban.com]


还有一位政治学学者说:


我最后接了一大堆人类学申请,但很多我都觉得都太差了,尤其是如何运用清晰的语言和行话。我记得有一份申请,它只配被称为垃圾、废品。我只给他了一个‘二’。


这本书,特别是这一章,从外部视角来看当时人类学面对的问题,确实有切中要害的感觉。人类学经历了这么多转向发展,到21世纪的时候,有一些转向有时候一看让人摸不到头脑,尤其对于初学者而言。有一阵子我也对此感到困惑。我之前读本体论转向的英语维基百科,强制自己把它翻译成中文,然后我自己重新看一遍。看着真的很累!我在想真的有人看得懂这一段文字到底在写什么吗?真的有人会觉得这一段文字竟然是和人类学这门学科是联系在一起的吗?


最后,不得不提一下当前中国民族学和人类学界内部也存在很多分歧。对于各种议题,很多学者内心的想法可能完全不相同,造成了学界内的分化,这也反映在我们学校的很多方面,也让我看到学科的发展存在着种种不确定性。


@林岭:


鼓掌鼓掌!现在的年轻人都好牛,大一大二的时候就思考自己的大问题了!我现在可能都很难回忆起我大一大二的那两年到底干了些什么、读了些什么东西、做了什么事情。我对大问题的意识也产生得很晚,直到大三快结束大四的时候才开始逐渐地想,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工作来回应的这个大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我怎么去回应。现在我又觉得上年纪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已经被年轻人拍倒在沙滩上。


有一件很触动到我的一件事情,刚刚羊羊也提到了。我特别能感受到民族学出身的老师大部分都已经上年纪了,再加上最近这几年引进了很多有海外背景的老师,这些老师都旗帜鲜明地认为自己是人类学出身。这两派老师之间,他们秉持的思想传统其实是有比较大的区别的。我没有看到有人特别希望去弥合这两种传统差距的努力,大部分人可能还是沿着自己的既有轨道去前行,没有谁特别清楚提出,我们的思想传统存在差距,我们得正视这件事情,然后考虑怎么解决它。好像目前来看大家默认秉持一种态度,就是等着这批搞民族学的老师退休,然后从方法上和学科建制上,让更严格一点的人类学的传统逐渐占据上风。因为我最近在写一个相关的文章,所以我也在重新思考民族学在国内发家的历史,因为民族学是有自己特别清楚的政治任务的,这一段历史,对于学科的内容也好,它的将来走向也好,其实都有非常重大的影响。但对于中国的人类学或者民族学者来说,我们在今天怎么去处理和回应这一段学科的历史,讨论还并不够清楚,可能说有很多现在新进的老师或者说新的学生对于这一段旧的历史,尤其是从建国以来到民族识别的历史都不是特别清楚了,更不要说我们如何去在这个知识传统上继往开来。我觉得这个张力还是挺强大的,尤其是对于人类学这个学科,我觉得它的学科问题意识还不够清楚。我现在还没太想清楚,不过我觉得年轻人能去思考这样的问题,真的很牛。我都是研究生毕业一段时间了才开始逐渐的意识到这回事。为大家鼓掌!



@老象:


那就瞎聊几句吧。大家讲的我听下来觉得非常好。跟我们那时候读书状态非常不一样。至少我在学术上比较晚熟。我可能一直得到读研才慢慢地探索出来自己的兴趣和一些基本的取向。但是我个人倒觉得,学术上晚熟也不见得是坏事情,学术过于早熟可能也不见得好。我记得渠敬东老师之前也反复说,他是不太赞成现在本科生过早地确定研究方向,当然不排除可能确实有天纵英才能非常早就确定自己的志向,非常有效地投入自己的研究,最后做出很好的成果,但是我相信绝大多数人总归需要在学术和生活、也就是学术探索和个人经历这两方面不断地去摸索。最后可能你发现你自己真正感兴趣和愿意为它努力的那些东西,如果太过于早熟,就像给农作物施肥,给它各种激素和化肥,我觉得可能不一定好。大家也不用太着急,尤其是本科的同学不用太着急,从容一点,我觉得其实挺好的。


像刚才朋友们讲的,从容一点可能看起来在实用性的意义上似乎在浪费一些时间,但是其实这些可能最终都没有浪费掉自己。我今年刚刚把博士论文做完,回过头看自己,从确定自己的研究兴趣,到确定自己的具体的研究题目,到最后做出来,其实中间很多的东西都是没有办法去规划的,可能真正给我最重要的灵感的那一个idea反而是跟直接的研究领域没有关系的,都是从类似于一种放野马看闲书的状态当中获得的。可能也没有必要太早地一定要确定这辈子就要干什么,后来它可能还会反复地变化,从容一点可能反而比较好。


另外,我刚刚听下来,我觉得特别有意思的是大家讨论的人类学的两种风格,就是一方面是比较老派的、一直是中国议题、一直下来从民族学这样的议题下来,另外一方面就是新的、国外的,尤其是本体论转向等等这样一些所谓后现代取向的一些做法。但是我觉得这个问题它的本质还不在于不同的学术取向这样一个看起来完全是纯学术的问题,而在于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取向,西方人为什么从六七十年代、七八十年代以后开始关心我们所谓的后院议题,就是所谓的后殖民为什么会成为他们的一个重点,就像上次我们有一个读书会提到刘思达之前最近在北大社会学刊第一期发的《二十年目睹北美社会学之怪现状》这个文章,他就批评北美社会学从现代性的关注转到所谓的对不平等的关注等等。我们国内可能有些学者会经常批评中国学者盲目跟风美国的定量潮流等等。我觉得不能够纯粹的从它的表面来看这个问题。这些潮流它为什么会关注不平等、为什么会定量?美国社会为什么产生了这样一种学术,它关心不平等,关心定量。这个问题想深一点。就拿定量来说,看起来是一个纯粹的方法问题,好像这个方法是一个完全中立的,它是一个普遍的东西,但其实完全不是。


那为什么在西方世界、其是在美国产生了这个定量的方法。定量方法最开始在统计学意义上用这样的方法,很大程度上是基于美国人或者说整个的西方世界对于个体和社会的关系的理解,以及他们社会构造的基本的形态,这些东西决定了定量的方法。然后它逐渐在现代在一个学术体系里面成长起来。我们如果不看到这些东西,却一味认为这个东西就代表了科学、代表了进步,不定量就不科学,就落伍,就老套了。我觉得这样没有意义。我确实不懂人类学为什么出现这样一种潮流,我们中国人为什么一直在关心这个问题。当然这个问题确实有两个层面,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它存在即合理,而是说我们在看待可能不同的做法风格和学术潮流的时候要更多的看到它背后的东西、它意味着什么。我们对于一个社会或者一个时代的根本的问题要有一个判断。如果我们对今天我们身处的社会最根本的问题形成一个判断,那么可能你就会跳出“我们是要与国际接轨,还是要保持我们的传统”这样一个表面化的比较易见化的一个问题。一旦你形成了判断,我们在中国的文化下面、在人类学学术里边我们可以做什么?这个问题可能就会在另外一个层面上得到讨论。


@林岭:


刚刚隐灯说到学科分流让我又回忆起了本科生涯的事情。我在本科阶段也碰到了跨学科培养然后分流的情况。这导致当时大家普遍产生了一个困惑,但是我们处于那样懵懂状态的时候,很难真正抓住这些学科彼此之间对话的空间,很难去思考自己未来想要对话的那个脉络到底在哪里。所以很多人后来就懵懵懂懂地做了选择,尤其在社会学和人类学之间徘徊的朋友,大家其实都是很懵懂的状态。


我当时做选择的时候,其实是一个反向操作。虽然民族学或者说人类学是民大立身的一个根本,但其实对于本科生的课程而言,人类学的课程质量是比较令人堪忧的,糟糕到学生自己都知道这个老师在划水,甚至不需要跟其他学校同专业的朋友比较,自己都能感觉出来这个老师在划水,我没有学到什么东西,所以产生了很强的焦虑。反而社会学的课程相对算是比较扎实,尤其是社会理论,我觉得还不错。所以那个时候我好像大概有一点点懂这个社会学学科到底在干什么,尤其对是大家处理的核心问题,我就有一个相对比较清楚的认识,尤其是在理论这一块,从古典一直到现代,不断往后延伸,我大概知道这个学科经历了怎么成长的历史。


我觉得民大的人类学训练很大很鲜明的一个特点,从刚刚羊羊的分享当中也可以看出来,非常重视经典文本。但可能经典之后的七八十年代的讨论,到最近20年的讨论,它完全跟不上。所以我对前沿工作成果的追随是非常晚才开始的,才意识到现在有非常多的新的成果出现了,不能再只看马林诺斯基、拉德克里夫布朗、涂尔干和莫斯的一系列作品。一个老师再三强调要看《努尔人》上下三册,这种经典文本当然是要看,但是本科生又能从里面看到些什么?哪怕在大学学了很多年人类学之后,我对它的脉络还是一知半解,对它的核心问题也完全不清楚,甚至就觉得这个学科没有搞清楚,根本不明白它到底想干嘛,它有各种各样的口号,但是你最终想做那件事情到底是什么?我花了很长时间去很长时间在里面打转,但最终让我下定决心要走那条路的原因也不外乎两条,第一条是因为社会学的竞争实在太激烈了。


另一个原因是,我本科期间上最好的一门课之一就是《人类学经典理论》。老师是民族学出身的,但他的《人类学经典理论》反而讲得非常好。他对正儿八经的人类学理论的梳理是特别清楚,就是从60年代之后一直延续到21世纪初,让我觉得非常清楚,头一次感受到人类学这个学科命运是跟着这个时代在不停发生变化。因为他开篇就特别鲜明的讲到,当代理论有人类学有一个重要起点是60年代的反殖民运动,民族以及民族国家的独立风潮、以及非洲地区的广大的民族国家开始走上独立的过程,随后人类学掀起了非常强烈的反思潮流,批判殖民、批判西方中心。在听过他那门课之后,我大概感觉到人类学这门学科的知识依然是活动的,不是死板的。不是出现了一个马林诺夫斯基,另一个拉德克里夫布朗,这门学科就无中生有了,突然出现了,从此以后这些人写的文本就变成了经典,所有人都只要书读百遍就会其义自现。


从那个时候,我懵懵懂懂走上了人类学的道路,但可能我到现在也不会斩钉截铁地说我是一个人类学的学生,我可能更倾向于说我学的是社会科学。因为在我看来,我对人类学的信心很薄弱,我会觉得从人类学的角度而言借鉴其他学科真的特别重要,不仅仅是社会学。除了社会学之外,有非常多需要人类学者去关注的学科。最近这几年讨论非常多的哲学就不说了,STS、本体论转向,人类学太多人在做这件事了,无数的人读了很多海德格尔,读了很多Tim Ingold,读了很多维特根斯坦,读了很多哲学家的文本,又把这个哲学文本基础变成了一种人类学的要回应的问题。除了哲学之外,经济和政治学、管理学也非常重要,尤其是跟要跟国家打交道的人类学家就明白,名乃国家的运作机制、经济市场的运作机制、各种大型组织的运作机制也是非常重要。



在《人类学为什么重要》中,Tim Ingold说:“在我的定义中,人类学是一门有人的哲学。”Tim Ingold的介绍,详见其个人主页www.timingold.com。[图源:douban.com]


所以刚刚提到,人类学家总是倾向于引用自己圈内人的文章,这个事我真的大有感触,事实上我觉得人类学家是最最最应该拓宽视野去广泛的界限然后专注地思考的一帮人,但我们却没有做到。


直到现在,我也还是会觉得我是一个社会科学的学生,很抗拒直接说我是人类学的学生。想到自己的读书生涯,又淡淡地添上了一丝焦虑。


@回野:


刚才听最后的同学的分享,我觉得自学能力好强,我回想我大二,每天都在图书馆,今天在哲学区,明天在社会学区随便抓书刊,没有像他那样很系统的阅读。我觉得好厉害,今天分享的朋友自学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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