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媒内参导读:从2006年至2016年,整整十年,我一直在电视台从事着自己喜欢做的工作,而且是一家国人皆知的卫视平台,每每一说出我的工作单位,众人皆是羡慕的眼光,尤其是七大姑八大姨们。但就在2016年,我还是决定离开体制,我要辞职。
来源:正心堂 作者: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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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跳槽还是不跳槽?是离婚还是不离婚?是皈依还是不皈依?是守铁饭碗还是辞职创业?
在我们的人生中,总会遇到大大小小的岔路口,而“选择”并不都是嘴上说得那么轻松。
就像我自己,从2006年至2016年,整整十年,我一直在电视台从事着自己喜欢做的工作,而且是一家国人皆知的卫视平台,每每一说出我的工作单位,众人皆是羡慕的眼光,尤其是七大姑八大姨们。
但就在2016年,我还是决定离开体制,我要辞职。
有同事调侃我:以前说是卫视的导演、主持人,那叫牛;现在说是从卫视辞职的导演、主持人,那才叫牛,你这叫跟风牛啊。
我笑答:其实,离开体制后,我才懂得忏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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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体制内,还是体制外?
体制内,我未曾看见真正的自己
在离开平台前,我曾高傲地认为:我是这个平台的贡献者。没有我,很多优秀的节目就问不了世,很多创意的策划便出不了台,很多散乱的团队便归不了形,很多平凡的人物则窜不了红……
离开平台后,我才悲痛地觉知:我是这个平台的受益者。没有这么好的平台,我根本没有做优秀节目的机会;没有这么多全国顶尖的同事,我成就不了任何一个需要几百人才能做起来的电视项目;没有一个平台的身份,我根本接触不了那么多或平凡的人物,或闪耀的明星。
正是有这样一个平台,我才成为了“编导”、“导演”、“主编”、“制片人”……
正如绝大多数人,有了一块“地”,才成为了“主任”、“经理”、 “院长”、“太太”、“丈夫”、“法师”、“道长”、“股东”、“经纪人”、“专家”……
但是,我要辞职。
为什么?
因为我要在去除“编导”、“导演”、“主编”、“制片人”等诸多身份后,看见我是谁!
更清楚一点说,
因为我要在勘破所有的舆论和假象后,看见自己所处的位置和真正要去的那个方向;
因为我要在破除所有的定义和框架后,去探索进而看清自己的边界和极限。
去除名片上的头衔,你是谁?
有人会问,在体制内,就看不见真正的自己吗?
当然能,但那需要很高的智慧,而我承认我的智慧不足。正如那围城,往往我们就是要偏偏等到离开以后,才有机会回首,在回首后才懂得如何去看见。
在回首后,原来被你混为一谈的两个实体才有可能分开,一个是平台,一个是你自己。
在回首后,原来被你混为一谈的两个概念才有可能分开,一个是头衔,一个是你自己。
在回首后,原来被你混为一谈的两种价值才有可能分开,一个是薪水,一个是你自己。
也只有回首后,你再次进入下一个平台,或者你创建一个自己的平台时,你才有可能不再丢失自己。
而这最后一点,才最为重要!
体制内外如此,婚姻内外如此,宗教内外如此,各种各样的身份内外都如此。在身份内,我们将“身份”与“自己”混为一谈,将“身份”的各种附着物和附加值视为自己,为各种附着物和附加值成天喜怒哀乐;而即使有一天,走在身份外,你又是否真能将“身份”与“自己”分开?
看过太多的人,为了所谓“实现自己”,在太多的平台上跳来跳去,或者急于离开体制去创建一个平台,到头来,只不过是从一个泥沼跳入另一个泥沼,从一个欲望陷阱掉入另一个欲望陷阱,永无出期。
这样的人永远会把所有的“未实现”埋怨于体制、归咎于平台;这样的人永远看不见自己;这样的人无论在体制内,还是在体制外,他都将是一个失败者。
而如果你真正突破束缚(这里的束缚不是指有形的体制,而是指无形的自我束缚),尝试着去看见自己,去看清自己的位置,去坚持自己的方向,去努力探索自己的边界,在这样一个过程中,你往往还会懂得感恩,对过去的平台你会感恩,对现在的平台你会感恩,这时的你,无论是在体制内,还是在体制外,都将是一个成功者。
所以我第一个要忏悔的,是十年来我从未真正感激过这个给予我施展能力空间、进而赋予我诸多身份的大平台,十年来,我在各种身份里迷失,在各种舆论中彷徨,在各种争斗中挣扎,我戴上了各种面具,未曾真正看见过自己。
真正束缚你的,是体制吗?
体制内,我未曾看见过别人
在离开平台前,我曾认为,我有很多的朋友:同事是我的朋友,合作者是我的朋友,电视节目中的明星、嘉宾、当事人是我的朋友。
在离开平台后,我才觉知,我从未真正走近过他们的心灵,从未真正看见过他们,所以他们也从来不是我的朋友。
当我们彼此都去除掉或“编导”、“制片人”;或“丈夫”、“妻子”;或“员工”、“董事长”;或“弟子”、“师父”的身份后,当我们赤裸相对时,我看见了谁?我在你的眼里又是谁?我们是真正的朋友吗?
摘下面具后,你是谁,我又是谁?
是的,我们可能共事过,可能为完成一个项目共同奋战许多个日夜,可能为一个项目的成功而拥抱而义结金兰,但那是一个假象,那是因为工作(婚姻、梦想、宗教等)而在一起的一个因缘,缘散了,我们也就散了,我们的心灵依旧不认识彼此。
很悲哀,其实体制本身没有错,但体制是那么容易让人戴上面具而不自知,直到离开它,我才发现,自己错过的已经太多太多:
自己在低头看一张张名片时,忽略了那一个个有神的眼睛;
自己在签下那一份份合约时,忽略了那一声声话中有话的叹息;
自己在按照流程录制嘉宾那一句句台词时,听不见他们属于内心的一段段心声;
自己在卡拉OK为成绩一曲曲高歌时,听不见歌声与歌声之间轻轻的独白...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工作,而不是为了心,所以,我们从来不是真正的朋友。
婚姻也是一种体制,宗教也是一种体制。
就如同在婚姻内,你真得聆听过、注视过、深拥过你的枕边人吗,还是当他(她)一出现时,你便只看见了丈夫(妻子),而直到离婚后,你才看见他(她)这个人?
就如同在宗教内,你真得观察过师父的一言一行,实践过师父的一字一语,还是当他一出现,你便跪倒在地,对着袈裟求灌顶?
实际上,一个人只有在有能力看见自己的心灵后,一个人才有能力看见别人的心灵。有心的我,会慢下来,静静看着你,与你品一杯茶的时候,就真得在品那杯茶;与你在唱一首歌的时候,就真得在唱那首歌;与你行走在每一条路上时,就真得并肩在行走.....没有隔阂,没有目的,没有猜忌,没有得失,这时,你是我的朋友。
所以我第二个要忏悔的,是十年来我只顾着自己的利益与目标,我只在自己的利益与目标上去衡量另一个人的价值,于是我错过了心灵,错过了朋友,错过了爱。
真正的朋友在哪里?
体制内,我未曾看见真正的天地
其实,我喜欢在电视台工作的原因之一,是它让我离真相最近。很少能有一份工作,让你直接看见第一手的影像,第一手的资料,看见一幕幕正在发生的故事。
所以,我曾骄傲的以为,我是那站在最前沿的人,看见的是真正的天和地。
但是,我错了,离开平台后,我才发现,我是看见了真相,但是作为一个“传播载体”,我的心量是如此窄小,我的格局是如此狭隘,我的认知是如此无明,所以,这“真相”经过“我”成了带有自我观点的“假相”,这“天地”经过“我”成了带有偏见偏知的“沟壑”。
而且,不仅仅是我,在体制内,那一个又一个的“我”,一层又一层的“我”,不断累积,让真相越来越假,让天地越来越远。最终,呈现到观众面前的,是看似完美的破碎,是看似真实的闹剧。
你的心,扭曲了多少的真实?
有人会问,体制内,就没有心胸宽广、正知正见的人,让真相得以还原,让天地得以重现?
当然有,就我个人而言,当然是我的智慧不够,我的勇气不足。但体制内更容易创造出的,是群体无意识共同造就的一个个巨大的幻象。
我们就这样在群体创造出的幻象中欢呼着,以为那便是天地。
作为个体,要看破这样的幻象是如此之难,难到即使你离开了,即使有那么一刹那,你透过自我的狭隘看见了那原本的真实,你还是那么容易进入另一个集体,再造就另一个幻象。
所以,同样地,即使你在婚姻里进进出出,“真爱”也不过是一次次透过狭隘的丈夫或妻子,变成了“猜忌”和“折磨”;
即使你在各种宗教门前来来往往,“信仰”也不过是一次次透过自私的法师或门徒,变成了“交易”和“迷信”。
所以我第三个要忏悔的,是十年来我让观众看到的,都是经过那个狭隘的“我”呈现的假象,都是经过一层层狭隘的集体认知呈现出的幻象,我自己都没有能力去除偏见看清真相,又如何让观众看见真正的天地?!
制造幻象?!面对真相?!
是时候该回归自己了,是时候该提升自我的格局了。
走出电视台,回首我守望十年的地方,开始明白,懦夫有两种:
一种在体制内,埋怨着领导看不见自己的才干、团队跟不上自己的步伐、平台配不上自己的野心,却就是没那个胆量真正递上一封“辞职信”;
一种在体制外,一边喊着“实现自己”的口号,一边继续阿谀奉承、追名逐利、随波逐流;一边嘲笑体制内人的软弱,一边咒骂上天对自己的不公。
真正的勇者,无论在体制内还是体制外,无论面对怎样的挫折与诱惑,都能守望初心,勇往直前,都能在不离自性的每一个当下,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正如前所说,婚姻也是一种体制,宗教也是一种体制,我们的生活当中,从来没有离开过各种各样的体制。
当你理解了这一点,就会发现,从来没有一个问题,叫作:我该不该离开体制?(我该不该离婚?我该不该皈依?)
而只有一个问题,叫作:我有没有离开自己?
回答清楚后一个问题,前面的问题答案不言自明。
可有意思的是,我们永远不肯面对后一个问题,于是,总在前面一个问题里面转来转去,把答案寄希望给别人。
苏轼曾写下:“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多少人寄希望于走出庐山,便识了那面目,便从此转凡入圣。可事实是,看不清自己,便看不见庐山真面目,即使走了出去,迎接你的,不过是在下一个“庐山”里继续“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解开束缚再出发,我带着的,是那份忏悔:
体制内外本无门,
婚姻内外本无城,
身份内外本无名,
有的,
不过是一颗躁动不安却永远不肯返闻自性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