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沪高铁可以说是中国最繁忙的一条高铁,2015年,京沪高铁全年运送旅客近1.3亿人次。全长1318公里的京沪高铁上有一座桥,长度只有172米,时速近300公里的高铁列车通过它只需要两秒钟,两秒很短,短得让许多人会忽略这座桥的存在,但你知道吗,在桥下,却有人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不间断地为你守护着这两秒钟的安全。172米长高铁桥:列车通过只需2秒钟 却需要巡护员24小时职守
每天,济南铁路局济南线路巡护所巡护员黄朝晖就是围绕这172米的高铁桥,巡逻检查周边环境,防范动物和闲杂人员翻越防护栅栏进入铁路,此外,为了保证行车安全,每个季节还有相应的检查重点,夏天防洪,冬天防火,靠的就是对防护栅栏、防爬网、防洪网和防洪渠等设施的例行巡查。
央视财经《经济半小时》记者:这一天要巡几圈啊?
济南铁路局济南线路巡护所巡护员黄朝晖:4圈,白天夜里算全4圈。这一圈下来一个多小时吧。
“四纵四横”客运专线网的其中“一纵”,京沪高铁连接起了中国最为发达的北京、上海两个中心城市,一年运送旅客超过1亿人次。和大多数高铁路线一样,这条线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彰显出中国高铁建设的雄厚技术力量,但是这也注定了高铁路线在串联起众多繁华都市的同时,沿途所经的大多数区域都偏远,甚至荒凉。
这条172米的高铁桥,座落于泰山余脉之间,人烟稀少,山高路陡,但却是京沪高铁的必经之路,而黄朝晖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围绕着两个隧道口的山路上上下下,排查隐患,风雨无阻,摔跤成了家常便饭。
2017年春运的第一天上午十点半刚过,黄朝晖已经完成了这班岗的第一次例行巡视。
黄朝晖:一切正常。巡完以后就在这儿待着,看着点儿。看着线路有人没人。
这个不到2.5平方米的岗亭,是黄朝晖待得最久的地方。24个小时一班岗,除去6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和大概4个小时的巡查时间,他需要在这个岗亭坐上14个小时,严密监控周边动静。
黄朝晖:夏天有时候一下雨,水大了有时候冲秃了,去年伐了两棵那边那个树,害怕歪倒砸上隧道了;去年那边着了一回火,可怕碰见这个。
这片区域除了黄朝晖之外,还会有巡警流动值守,一个固定,一个流动,为保证周边环境的安全加上双保险,每天上午双方都有一个工作碰头的时间进行岗位检查记录。巡警是黄朝晖在24个小时的值守中唯一能确定见到的人。工作交接的间隙,他也抓住机会和对方说说话。
黄朝晖:你是从哪边过来的?
济南西站公安派出所催马庄警区警长蒋伟:我从井字坡过来的,井字坡走到这里。
巡警的巡视任务也不轻松,所以也是来去匆匆,黄朝晖不能离岗,站在岗亭外一路目送,久久不愿离去。
黄朝晖:他们也时间紧,过来签个字没事就走了。他们一趟的话是七个岗,他们也没时间停留。
在成为巡防员之前,黄朝晖在客运段干了十多年,天天和人打交道。但是七年前,他因为工作需要转到现在这个岗位,按他的话说,一年见到的人加起来还不如跑车的时候一天见到的多。
因为几天连续浓雾,平时常上山锻炼身体的几个熟人一上午都没露面,眼看到了饭点,黄朝晖估计今天都不会再有人来了,他又确认了一下周边环境一切正常,开始准备简单的午餐。
黄朝晖:中午都从家里带东西来吃,一带就带四顿。
下午,周边一切依然平静。虽然对黄朝晖的工作来说,这是一种最好的状态,但是对这个开朗外向的人来说,未免感到太过冷清。他随便喊了一嗓子,没想到居然有人应答,而且是几个月没有见面的放羊的村民。
各司其职,这是黄朝晖对工作最挚朴的理解,不管是巡护还是放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所在,尽管艰苦,尽管孤独,但在岗一天,就要担当一天。偶尔有这样意外的来访让他兴奋了好一阵子。
下午三点刚过,黄朝晖开始了当天的第二次巡查,他把沿路的防护栅栏、防爬栏、排水沟和通讯基站都仔仔细细查了个遍。不光是这些防护设施,七个寒来暑往,黄朝晖对沿路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春华秋实,它们也给黄朝晖原本孤单的巡防路增加了几分色彩和温度。
黄朝晖:这棵是柿子树,但是它这个小,结的不大。那边是核桃树,那棵桃树挺甜,人家的东西,人家不给,咱不敢吃,不动能人家的。
在黄朝晖心中,比这些果实更甜美的,是这份浓浓的人情味,乘坐高铁踏上回家路的人们,他们向往的,也是一份浓浓的人情味,一份最为温馨浓郁的年味。
列车通过这座172米的高铁桥只要2秒,高铁防护设施冰冷、带刺,防护的是每天300多个2秒的平安无虞;巡防工作孤寂、单调,但守望的却是万家团圆的详和热闹。
7年的时间,黄朝晖在岗工作的时候,每天都是这样坚守。172米,飞驰的列车2秒钟转瞬即逝,但是黄朝晖却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了岗位上。春运期间,坚守着的还不止黄朝晖,在列车通过的隧道,有这样一群人,同样也在默默坚守。
曲阜东线路车间桥隧工区管辖着京沪高铁135公里的里程,其中包括6座隧道和52座桥梁。桥隧工区作业人员每次外出巡查都会按要求沿高铁线路徒步行走十公里,而比这更辛苦的是他们的夜间作业。春运他们工段加大了徒步巡查的力度,有的地方一周要加密检查两次。
为了保证旅客的正常出行,他们对桥梁隧道的维护时间都是在高铁停运之后的深夜。其中最难、最危险的工作,就是对隧道拱顶进行无损检测,拱顶最高处达到10米,检查人员需要站在高度6米多的特制检查台上,再手举五六米长的检测杆,敲击拱顶,根据声音来判断拱顶有无空洞病害。
济南西工务段曲阜东线路车间桥隧工区工长刘波:空响就说明这边不密实,混凝土不密实就有可能裂纹掉块脱落,如果掉块脱落的活,就可能混凝土块撞击到动车上面, 撞击玻璃或者打到一些关键的部位,就会造成停车,或者造成一些安全隐患。
中国高铁从零开始,高铁桥隧的养护也几乎是白手起家,需要不断因地制宜,摸索经验。刘波告诉我们,隧道刚刚建成的时候,使用的是雷达检测,虽然效率高,但是存在检测死角,为了保证隧道行车的万无一失,他们逐渐摸索出了这一套人工检测的方法,作业设备也在不断改进中。比如防护栏的高度由50厘米提高到了70厘米,这个高度,既能避让高处的接触网,又能最大限度地保护操作者的安全。
春运开始之后,桥隧工区的作业人员在车间主任王志强的带领下,要前往京沪线上最长的隧道——西渴马一号隧道进行天窗作业,时间是从凌晨12点半到4点半。
看守西渴马一号隧道作业门的是高铁护路巡防员黄朝晖。他虽然不能进入作业门,但却要负责核对调度命令,并对进出作业门的人员和工具都进行仔细清点。这时他得到调度的指令,列车晚点20分钟,但是天窗关闭的时间并没有相应延后,这意味着天窗作业时间又减少了20分钟,大家只能在黑暗和寒风中等待。
同样是守在作业门外的20分钟,对急于进入隧道作业的人员来说显得有些漫长,但对于已经在这个岗亭连续值守了将近16个小时的黄朝晖来说,却是短暂的好时光。这群深夜的访客,给他带来了难得的热闹和人气,生性健谈的他终于找到了可以说话的人。
黄朝晖:这个电压不行,空调一点不管用,不暖和,这个电压是那边的,直放站的。
1点左右,王志强终于收到了调度命令,可以进入隧道开始作业了。因为天窗时间比预计减少了20分钟,既要争分夺秒,又要安全操作,还要保证判断准确,这无论对刘波还是其它辅助作业人员都无疑是一次巨大的考验。
隧道内每隔20多米就有一个施工缝,每隔50多米就有一个接触网倒立柱,刘波需要对它们的周边挨个探测。通过这条隧道的高铁时速超过300公里,但是人工检测拱顶的推进速度是每小时大概200米,列车速度越快,就越容不得半点闪失。在其中一个点,刘波敲击后发出的声音疑似内部有空洞,车间党总支书记唐先周和刘波二人反复确认是否是病害。
而正当隧道内的检测抓紧进行的时候,隧道外的黄朝晖也开始绕着隧道周边进行自己这一班的第三次巡察。依然是防护栅栏、防爬网、防洪网、防洪渠还有通讯基站,但是本来就崎岖不平的山路在夜里更为艰险。黄朝晖虽然已经是轻车熟路,不过还是格外当心。寒冬的深夜一片漆黑和沉寂,但黄朝晖的眼里依然能够看到风景。
黄朝晖:月亮好,满天的星星,山里看到的星星多。
同样是抬头抑望,隧道里的刘波看见的却是混凝土的拱顶。站在6米多的高台上,举着6米左右的探测杆,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一个多小时,体力消耗巨大,但依然全神贯注,集中精力,力求对敲击发出的声音作出准确的判断。
济南西工务段曲阜东线路车间桥隧工区工长刘波:今天检查有两处注浆的地方,听着声音有点发闷,有点空响,但是查一下前期的资料,是前期修补过的,注了胶,和了混凝土之后它的声音有点差别,然后下次我们再复核一下。
离4点半天窗关闭的时间还有90分钟,但是刘波必须结束今天的作业,为恢复供电和撤出作业门留出充足的时间。
作业组往回撤到作业门,黄朝晖早早就已经在门口等侯,他需要把出来的人员和物品再仔细清点一遍。清点完人员和工具以后,刘波他们今天在隧道内的工作就算全部完成了。辛苦了一晚上的作业人员们又冷又饿,赶快拿出面包充饥。
央视财经《经济半小时》记者:明天能休息吗?
济南西工务段曲阜东线路车间党总支书记唐先周:明天没什么特殊情况应该可以睡一觉。
记者:那您快上车。
唐先周:辛苦。
记者:他们这走了之后您能睡会吗?
黄朝晖:4点半能歇会儿,早上6点起来还得看一遍。
记者:那您休息吧。
黄朝晖:再见。
2017年的春节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铁路部门在今年春运期发送的旅客预计将会达到3.56亿人次,而他们中超过4成,都会选择高铁出行。仅是在京沪高铁济南铁路局管内,铁路沿线有176座这样的巡护岗亭,790名像黄朝晖这样的巡护员;1.3万名像刘波这样的一线工务养护工人;他们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守护着高铁所经过的每一分隧道、桥梁、轨道;他们的孤灯一盏,守望着人们的万家团圆;他们的不惧艰险,铺就了人们的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