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关于密室杀人的故事。真实和虚幻，人性和理性，当如何选择？
这晚，天气温暖湿润，因此图书室里的炉火燃得并不旺。此时这地方恰似一个灰色贝壳，荒芜破败。特瑞顿·伯利还是觉得太热，便从扶手椅里站起身来，关掉
伯利深深吸了一大口烟，然后慢慢地吐出烟雾。“我卷铺盖走人，把财产全留给你？”他接着道，“你留在这儿独占这房子、独吞公司，做这商铺的老板？你算盘打得真精啊，詹姆斯·弗莱彻。”
“我是个守信的人，”弗莱彻回答道，“你心里清楚，筹钱填补你挪用公款的亏空对我可一点好处都没有。”
“没必要借钱，”伯利急切地回答，“付清利息很容易，在这期间把本金补上也不费什么事。”
“这跟你之前说的一样，”弗莱彻这样回应道，“我的回答也一样。我绝对不会帮任何人做不诚信的勾当。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筹够钱，保住商行的名声——包括你那部分——但我绝不会允许你再给公司抹黑，今晚之后你再也不能踏进这栋房子。”
“你不能这样！”伯利满腔怒火，站起身来大吼。
“我是不会，”弗莱彻道，“你也有别的选择——声名狼藉、入狱服刑。别站着了，我告诉你，你吓不倒我。坐下。”
“你倒是有一副好心肠，办了不少事，”伯利坐了回去慢慢道，“你是否也为我铺好后路了呢？”
“你能力很强，身强体健。”弗莱彻这样回答。“我会把之前答应的两百英镑给你，以后就得靠你自己了。我现在就把钱给你。”
伸出手，从桌上把钱拿过来。突然，伯利感到一阵抑制不住的怒火，双手把钞票揉成一团，朝着房间一角狠狠扔去。弗莱彻依旧抽着烟。
“马尔太太走了吗？”伯利突然问道。
弗莱彻点点头。
“她晚上不在，”他慢慢说，“简也不在。她们一起去了别的地方，不过明天早上八点半就回来了。”
“那你得让我在这儿再吃一顿早饭，”伯利念道，“八点半，八点半……”
伯利再一次从椅子上站起来。这回弗莱彻把烟斗从嘴里拿开，紧紧盯着伯利弯下腰，一张张捡起钞票，塞进自己的口袋。
“如果我要被扫地出门，你也不应该再留在这里。”伯利用浑厚的嗓音说道。
他穿过房间，关上了房门。伯利转身的时候，弗莱彻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伯利伸手探向墙壁，从象牙雕琢的剑鞘里抽出一把小小的东洋剑，一步步朝着弗莱彻慢慢逼进。
“弗莱彻，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冷若冰霜地威胁，“你是个守信的人。把这事遮掩过去，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就不会有危险。”
“把剑放下！”弗莱彻厉声喊道。
“那么——我说到做到！”伯利大喊一声。
“我刚才说的也算数！”弗莱彻回答。
最后关头，弗莱彻还四处寻找武器。他猛地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弗莱彻转过身来，看到伯利紧紧攥着的拳头几乎触到了他的肋骨。伯利从他胸前抽回手，还有别的东西一起从身体里抽了出来。特瑞顿·伯利突然退得很远，房间里骤然暗了下来。黑暗席卷了一切，弗莱彻挣扎着举起的双手，最终还是无力地垂到身边，他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弗莱彻是那么的安静，连伯利都没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他仍旧呆呆地弯着腰，等着弗莱彻再站起来。伯利掏出手帕，似乎想把剑擦拭干净，然而他转念一想，又收起了手帕，把凶器随手往地上一扔。
[图片四]
伯利忍着心中厌恶，一步步朝着门口退。
弗莱彻的尸体躺在原地，毫无血色的脸正冲着一盏煤气灯。活着的时候，他相貌虽算不上难看，但也只是平平。伯利忍着心中厌恶，一步步朝着门口退，直到桌子挡住了尸体，他才从眼前场景中挣脱出来，能够更冷静地思考了。他低着头，仔细地察看自己的衣服和靴子。随后，伯利穿过房间，背过脸，关掉煤气灯。黑暗中传来轻微的声响，他轻叫一声，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口挪去，后来才意识到那是钟发出的声音。已经十二点了。
他站在楼梯的最高处，努力平复心绪，竭力思忖着。楼下的煤气灯、楼梯和家具，一切都那么平凡而熟悉，他都有点想不起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缓缓踱下楼梯，把灯关掉。此刻，楼上的黑暗让人胆寒。一阵惊慌袭来，他突然狂奔下楼，冲进明亮的走廊，从衣架上抓起帽子，冲出房门，接着往大门走去。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一扇窗户还透着光。寂静无人的街道尽头亮着一盏街灯。天下着淅沥小雨，泥泞的路上满是碎石。伯利伫立在大门口，想鼓起勇气回到屋里，突然，他注意到有个人沿路慢慢走来，离这房子的护栏越来越近。
伯利感觉到巡警不断走近，发现自己不自觉地想逃之夭夭，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他看到警察在灯光下泛光的湿漉漉的斗篷，听到那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假如楼上那家伙还没死透，突然叫起来怎么办？如果巡警觉得他站在那儿很是可疑，跟着他进屋怎么办？他表面上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却是心绪起伏，巡警走过他身边，道了句“晚安”，还说了几句关于天气的闲话。
巡警的脚步声还没彻底远去，被窥视的感觉也没有完全消失，伯利就已转身重新走进屋里。第一阶楼梯被走廊的煤气灯照亮，他慢慢地上楼，划亮一根火柴，继续稳稳地向上走，经过图书室的门边，伯利用僵硬的手指拧开他卧室里的煤气喷口，点亮了煤气灯，接着稍稍打开窗户，坐在自己床上，努力地思考着。
他还有八个小时：八个小时加上两百英镑纸币。他打开保险柜，取出所有的零钱。他在房里来回走动，把收藏的诸如首饰的物件收起来，往口袋里装。
最初的恐惧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对死亡的担忧。
伯利怀着这样的担忧重新坐下来，他的生命就是赌注，而他绞尽脑汁地算计着下一步。他经常能读到些故事——那些鲁莽草率的家伙，虽能一时瞒过警察的眼睛，却因为缺少最基本的常识而落入法网。他听闻那帮人常犯些低级错误，留下些致命的蛛丝马迹。他从抽屉里取出左轮手枪，看到枪已经上了膛。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己倒可以死得干脆点。
八小时已开始流逝，手里还剩下两百英镑。他打算先在某个人口密集的地方租间房，把胡须留长。等风头过去，他准备逃到国外，开始新的生活。伯利计划着某天趁天黑溜出去，给自己寄几封信，或者最好还是明信片，让房东能看到——是好朋友，或者兄弟姐妹寄来的明信片。白天他会躲在屋里写东西，扮演记者这个角色。
要么去海边？谁会怀疑一个穿着法兰绒衣服，整天泡海水浴，和愉快的普通人一道划船的家伙？他端坐着，仔细思虑：事关生死，何去何从？
想着要做选择，伯利的脸变得滚烫。这时节那么多人去海边，他肯定不会被注意到，但在海边可能会碰到熟人。他站起来，满心焦虑地在房里踱步。此事非同小可，绝对没有之前想得那么简单。
壁炉台上的尖形小钟报响了一点整，图书室里那口钟紧随其后，响起了更低沉的声音。他想到那座钟——它似乎成了那房间里的唯一活物——便不住地颤抖。他想知道躺在远处桌子旁的那东西是否也听到了，他想知道……
室里的炉火燃得并不旺。此时这地方恰似一个灰色贝壳，荒芜破败。特瑞顿·伯利还是觉得太热，便从扶手椅里站起身来，关掉了一个煤气喷嘴，顺手从茶几上的烟盒里取了一支雪茄，随后又坐了回去。
这个房间位于三层后侧，集图书室、书房和吸烟室于一体，着实让打理这栋楼的老管家和仆人头痛不已。这原是一个单身汉的家业，十多年前，因老房主与特瑞顿·伯利和詹姆斯·弗莱彻是远亲，就留给了这两人。
特瑞顿·伯利坐回椅子里，半闭双眼注视着雪茄缭绕的烟雾。他偶尔会睁大眼睛，环视这个舒适宜人、装潢精致的房间，有时眼中则泛着冰冷的目光，满含厌恶地瞪着端坐在那儿一本正经地嘬着欧石南烟斗的弗莱彻。这间舒服的房间，这栋值钱的房子，一半都归他特瑞顿·伯利所有，但是，明天早上他就得卷铺盖走人，四处流浪。詹姆斯·弗莱彻叼着烟斗，嘴角挤出几句话，已经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了。
“我想，你没料到，”伯利突然开口道，“我会拒绝你的安排吧。”
“没。”弗莱彻简单地回答。
伯利深深吸了一大口烟，然后慢慢地吐出烟雾。“我卷铺盖走人，把财产全留给你？”他接着道，“你留在这儿独占这房子、独吞公司，做这商铺的老板？你算盘打得真精啊，詹姆斯·弗莱彻。”
“我是个守信的人，”弗莱彻回答道，“你心里清楚，筹钱填补你挪用公款的亏空对我可一点好处都没有。”
“没必要借钱，”伯利急切地回答，“付清利息很容易，在这期间把本金补上也不费什么事。”
“这跟你之前说的一样，”弗莱彻这样回应道，“我的回答也一样。我绝对不会帮任何人做不诚信的勾当。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筹够钱，保住商行的名声——包括你那部分——但我绝不会允许你再给公司抹黑，今晚之后你再也不能踏进这栋房子。”
“你不能这样！”伯利满腔怒火，站起身来大吼。
“我是不会，”弗莱彻道，“你也有别的选择——声名狼藉、入狱服刑。别站着了，我告诉你，你吓不倒我。坐下。”
“你倒是有一副好心肠，办了不少事，”伯利坐了回去慢慢道，“你是否也为我铺好后路了呢？”
“你能力很强，身强体健。”弗莱彻这样回答。“我会把之前答应的两百英镑给你，以后就得靠你自己了。我现在就把钱给你。”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皮夹，抽出一叠钞票。伯利平静地注视着他，伸出手，从桌上把钱拿过来。突然，伯利感到一阵抑制不住的怒火，双手把钞票揉成一团，朝着房间一角狠狠扔去。弗莱彻依旧抽着烟。
“马尔太太走了吗？”伯利突然问道。
弗莱彻点点头。
“她晚上不在，”他慢慢说，“简也不在。她们一起去了别的地方，不过明天早上八点半就回来了。”
“那你得让我在这儿再吃一顿早饭，”伯利念道，“八点半，八点半……”
伯利再一次从椅子上站起来。这回弗莱彻把烟斗从嘴里拿开，紧紧盯着伯利弯下腰，一张张捡起钞票，塞进自己的口袋。
“如果我要被扫地出门，你也不应该再留在这里。”伯利用浑厚的嗓音说道。
他穿过房间，关上了房门。伯利转身的时候，弗莱彻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伯利伸手探向墙壁，从象牙雕琢的剑鞘里抽出一把小小的东洋剑，一步步朝着弗莱彻慢慢逼进。
“弗莱彻，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冷若冰霜地威胁，“你是个守信的人。把这事遮掩过去，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就不会有危险。”
“把剑放下！”弗莱彻厉声喊道。
“那么——我说到做到！”伯利大喊一声。
“我刚才说的也算数！”弗莱彻回答。
最后关头，弗莱彻还四处寻找武器。他猛地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弗莱彻转过身来，看到伯利紧紧攥着的拳头几乎触到了他的肋骨。伯利从他胸前抽回手，还有别的东西一起从身体里抽了出来。特瑞顿·伯利突然退得很远，房间里骤然暗了下来。黑暗席卷了一切，弗莱彻挣扎着举起的双手，最终还是无力地垂到身边，他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弗莱彻是那么的安静，连伯利都没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他仍旧呆呆地弯着腰，等着弗莱彻再站起来。伯利掏出手帕，似乎想把剑擦拭干净，然而他转念一想，又收起了手帕，把凶器随手往地上一扔。
[图片四]
伯利忍着心中厌恶，一步步朝着门口退。
弗莱彻的尸体躺在原地，毫无血色的脸正冲着一盏煤气灯。活着的时候，他相貌虽算不上难看，但也只是平平。伯利忍着心中厌恶，一步步朝着门口退，直到桌子挡住了尸体，他才从眼前场景中挣脱出来，能够更冷静地思考了。他低着头，仔细地察看自己的衣服和靴子。随后，伯利穿过房间，背过脸，关掉煤气灯。黑暗中传来轻微的声响，他轻叫一声，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口挪去，后来才意识到那是钟发出的声音。已经十二点了。
他站在楼梯的最高处，努力平复心绪，竭力思忖着。楼下的煤气灯、楼梯和家具，一切都那么平凡而熟悉，他都有点想不起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缓缓踱下楼梯，把灯关掉。此刻，楼上的黑暗让人胆寒。一阵惊慌袭来，他突然狂奔下楼，冲进明亮的走廊，从衣架上抓起帽子，冲出房门，接着往大门走去。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一扇窗户还透着光。寂静无人的街道尽头亮着一盏街灯。天下着淅沥小雨，泥泞的路上满是碎石。伯利伫立在大门口，想鼓起勇气回到屋里，突然，他注意到有个人沿路慢慢走来，离这房子的护栏越来越近。
伯利感觉到巡警不断走近，发现自己不自觉地想逃之夭夭，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他看到警察在灯光下泛光的湿漉漉的斗篷，听到那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假如楼上那家伙还没死透，突然叫起来怎么办？如果巡警觉得他站在那儿很是可疑，跟着他进屋怎么办？他表面上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却是心绪起伏，巡警走过他身边，道了句“晚安”，还说了几句关于天气的闲话。
巡警的脚步声还没彻底远去，被窥视的感觉也没有完全消失，伯利就已转身重新走进屋里。第一阶楼梯被走廊的煤气灯照亮，他慢慢地上楼，划亮一根火柴，继续稳稳地向上走，经过图书室的门边，伯利用僵硬的手指拧开他卧室里的煤气喷口，点亮了煤气灯，接着稍稍打开窗户，坐在自己床上，努力地思考着。
他还有八个小时：八个小时加上两百英镑纸币。他打开保险柜，取出所有的零钱。他在房里来回走动，把收藏的诸如首饰的物件收起来，往口袋里装。
最初的恐惧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对死亡的担忧。
八小时已开始流逝，手里还剩下两百英镑。他打算先在某个人口密集的地方租间房，把胡须留长。等风头过去，他准备逃到国外，开始新的生活。伯利计划着某天趁天黑溜出去，给自己寄几封信，或者最好还是明信片，让房东能看到——是好朋友，或者兄弟姐妹寄来的明信片。白天他会躲在屋里写东西，扮演记者这个角色。
要么去海边？谁会怀疑一个穿着法兰绒衣服，整天泡海水浴，和愉快的普通人一道划船的家伙？他端坐着，仔细思虑：事关生死，何去何从？
想着要做选择，伯利的脸变得滚烫。这时节那么多人去海边，他肯定不会被注意到，但在海边可能会碰到熟人。他站起来，满心焦虑地在房里踱步。此事非同小可，绝对没有之前想得那么简单。
壁炉台上的尖形小钟报响了一点整，图书室里那口钟紧随其后，响起了更低沉的声音。他想到那座钟——它似乎成了那房间里的唯一活物——便不住地颤抖。他想知道躺在远处桌子旁的那东西是否也听到了，他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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