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遁世,女人和对手

24楼影院  · 公众号  · 电影  · 2016-12-04 10:47

正文

| 本文首发于24楼影院(movie24luo)


一部电影好与坏,其实见仁见智。但电影和古龙交织,就勾起对一些流淌过的时光的情意。无疑,古龙就是这种情怀。




电影《三少爷的剑》对诈死后沦落为没用的阿吉这一段情节改编最少。不管是原著还是电影中,三少爷都经历了妓院杂役和挑粪工的工作。燕十三去神剑山庄寻他不得,而谢三少此刻在妓院大醉5天之后,因为没钱付帐,做了妓院的杂役。没错,干的就是打扫嫖客酒桌、帮妓女们倒尿盆的事儿。


和金庸笔下那些需要跌落山崖寻得秘笈,然后历经一段段打怪兽的奇遇才能修炼成一代高手的男主角不同,古龙在中后期的作品开始,有了非常鲜明的个人风格之后,男主角就不再拘泥于这些约定俗成的成长模式了。他们往往一出现就是绝世高手,招数不多,但在某个领域的独步天下。但同时他们也进入了另外一种困境中,那就是一眼就看穿了自己今后的人生,进而感到深深的孤寂,也感到一切没了意义。


谢三少就是这一种。对争名夺利感到深深的厌倦,遁世于穷街陋巷。他的痛苦来自于命运,身份对他的绑架,他要为神剑山庄保持威名不坠,也要为谢家和慕容家拿下天下武林而持剑行凶。可是他却无意于天下。这是古龙笔下角色的不同之处,他的人物不太受世俗的绑架,不在儒家致事功的框架之内,故事里讲的归因也有多种,但内外表现都是一骑绝尘,忠于自己。


所以,再多的肮脏和沦落都不是事儿,他的英雄是活生生的人,吃喝拉撒那种。如他自己,缺银子的时候就写书,可以粗制滥造凑数,也可以找人代笔。快意人生一场,病榻上临死也要喝酒。恩一头,怨一头,在一盆烧鸡和烧酒面前,就都滚蛋吧。


佛说:众生皆苦。于是,谢三少又亲眼目睹了社会底层的贫民,因为不会武功,而任由强大的天尊机构欺凌、霸占、火烧、灭绝的惨状,这预示着回归。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人停止杀戮,就改变弱肉强食的规则,作为一个有能力的人,厌倦遁世可以解放自己,却无法解救他人。


这就是像时时会遇到的那些创业者和CEO,累的不知道再怎么前进的时候,就去了西藏,就去了大理。然而两个月,已是奢侈之际。因为更多人盼着他回来。所以在星盘罗布的静夜,喝口酒,停一停,再想一想,或许更能明白,人生不仅仅是为自己,因为我们都背负责任和使命。就像经常读到的那样,世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古龙写女人喜欢用胴体两个字。也没有那么多青衫鬓影的描述,但寥寥数笔就会告诉你这是一个绝色美女,而且是那种勾魂摄魄的绝色,充满最原始诱惑让男人骚动不已的美女。但这些女主角,却又往往天使面孔蛇蝎心肠,手段也相当极致。刚好,慕容秋荻就是这种。


跟原著不同的是,电影没有涉及她和谢三少的第二代小弟,却渲染了竹叶青对慕容秋荻的感情来进一步衬托她和谢晓峰之间那种相爱相杀的感情。有一段闪回是说他们俩人的:从小青梅竹马长大,订亲前就已经云雨初试,慕容秋荻还怀了孕。订亲时谢晓峰出走毁婚,慕容家老父气亡,家族蒙羞。而在慕容秋荻要与夏侯世家联姻时,谢晓峰却又临场抢亲,将慕容秋荻劫走。然而,在归隐田园的主题上两人谈崩了,谢晓峰又再度弃慕容秋荻而去。直到,她终于在娃娃的家里找到了他,却又再一次陷入要归隐田园还是征服世界的争执中。在谢晓峰让慕容秋荻下到稻田里感受泥土的那一刻,慕容秋荻说:我救你,我不开心,你顺着我,你也不快乐。


他们之间的战斗可能是从那片少时的树林就已经开始。两个世界观截然不同的人,一个被对方的倾世美貌所吸引,一个被对方的盖世神功所折服。她想要的是一个可以称霸武林的丈夫,而他想要的是一个可以陪他归隐田园的妻子。那些肉体上的牵连和欲罢不能,都成了彼此痛苦的根源。


原著中慕容秋荻才是天尊。她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派什么样的人去杀他,却又无时不刻不在思念他。而谢晓峰在跟燕十三决斗前,宁愿要一个酒馆里邋遢肥腻的女人,也不敢要慕容秋荻。虽然最后古龙还是把那一场性爱写成了是她,但终究并没有给这段感情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在狗血的生活中,一口故意炫技的烟圈,一面撑破衣衫的胸肌,一头长发或是一把好乳,都会让三观凌乱成一个巨大的负面。欲望沉浮中始终是孽网难脱,而任何一个古大侠的化身,那些落拓不羁却心有善意的男主角,都无法对着女人刺出哪怕只是一剑。


相爱相杀,这是电影海报上的词。因为求而不可得,两头不着陆的痛苦才会把时间变得很慢又很快。谢晓峰永远得不到慕容秋荻,慕容秋荻也永远得不到谢晓峰。而彼此最迷人的样子,就是在得不到对方的时候。





无疑,燕十三是个好对手。人们生而孤独,有时候让我们不孤独的,是因为我们有对手。


原著中燕十三和谢晓峰两个人角色分明,燕十三像是一个巨大的伏笔,时时让人牵挂着那个天下第一剑的主角谢晓峰。但电影中何润东对燕十三的诠释却时时抢戏,如果不是慕容秋荻时不时出现衬托一下谢三少,那么燕十三狂娟邪魅充斥荧幕的气息则更加溢出。


燕十三,他像一匹独狼,面部黥字甚至看不清样子,带着满身的戾气。他杀人,没有那么多功名利禄的原因,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剑术而杀,他没有谢晓峰那些沉重的包袱,却有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就是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却始终要通过谢晓峰来证明自己。


燕十三救了谢晓峰,为的却是决斗和亲自杀他。燕十三说:对于一个病体残躯,到底是等着病死好还是死在你的剑下好?他们最终相遇在苦海镇。彼时,他背着自己的墓碑,而谢晓峰还是没用的阿吉。电影中用燕十三教了阿吉夺命十三剑来预示结尾谢晓峰的胜利神话,而原著中却是尽管谢晓峰悟通了燕十三的十四剑,但是燕十三其实还有第十五剑可以获胜。只是最终他放弃了,他放弃的原因是因为道,这个道不仅仅是剑道,更是人道。他选择了输,是为了避免更多的血雨腥风。


所以决斗,是对对手的尊重,也是一种成全。他们这对CP虽然最终要对决,却相杀相惜。打斗戏似乎蛮用心,但对于不懂武功招术的大多数,我觉得用风云雷动,光寒九洲那八个字形容就够了。因为古龙在中后期的作品都不讲招式,一切都是魂和精神。


谢晓峰在使出致命一击时对燕十三说:那好,我们来世再做兄弟。那些令人不解的兄弟情谊是不是就源于这种尊重和了解呢?男人间真正的深情厚谊,是可以托孤、侍母和舍命。死有死的价值,生有生的使命。在现实的挣扎中,他们或许有不同的希冀,但在对剑道的理解上,他们在决战时已经成为一个整体,不管谁赢谁输,都要将一些东西继续下去。


暖阳挠心的冬日,在武侠这个最大的成人童话世界里幽梦一遭,如是少时某一个阳光正好的下午,在阿婆的藤椅上不自觉的瞌睡,旁边是没有合上的古龙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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