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卷热点初现之时,就一部分网友借此向丈夫提出了“如果家里买瑞士卷该怎么分配”的问题,纷纷在网络上晒出“满分答卷”,另一部分人则开始讽刺“瑞士卷成了新的娇妻文学”,质问这些妻子为什么不能自己做决定,一定要由家中男性决定食物的分配。
在围绕《再见爱人4》的青团和熏鸡的讨论中,我们也能发现两派意见的对立。针对青团事件,一部分人认定是妻子麦琳“太作”,另一部分人认为丈夫李行亮买青团还要拍摄全程是在作秀。到了“熏鸡事变”,有人批评麦琳报复心过重、有性格缺陷,也有人认为麦琳是家庭主妇,她的性格形成、做事风格与其困境密不可分,应该报之以同情和理解。因为矛盾重重、解读方向多种多样,“熏鸡事变”甚至一度被称为“全球华人的春晚”。在社交媒体上,身处五湖四海的华人欢聚一堂,讨论“熏鸡事变”的每个细节,从各个参与者的每一句话和每个表情中解读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正如《〇〇年代的想象力》作者、日本文化批评家宇野常宽看到的那样,我们“身处这个只从数据库之海中挑选想要的信息、信仰同一神明的人类轻易就与他人做出区分的当代社会”。这种区分无关宗教信仰或意识形态,只凭关于一件小事的认知不同,即可迅速形成共同体,难以动摇,完全排他。
《〇〇年代的想象力》
[日]宇野常宽 著 余梦娇 译
望mountain·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24-10
加以观察,会发现这些网络共同体往往因“受害者证言”而更加牢固。以“熏鸡事变”为例,有人认为另一位节目嘉宾、管钱的葛夕是受害者,他们的发言常常以“我身边真的出现过麦琳这种人”开头,并举出深受其害的具体事例;有人认为身为全职妈妈的麦琳才是受害者,这些网友也找出了各种证据加以佐证,比如“李行亮买青团 杏花楼拍视频沈大成带回家”、“李行亮给生完二胎的麦琳送锦旗”等等,指出婚姻关系中丈夫存在的种种问题。
麦琳的丈夫李行亮被网友指出诸多疑点
种种冲突之下,各方都说服不了彼此,食物此时却起到了弥合冲突的作用。青团、熏鸡成为了某种共同的语言,能让大家在网络骂战中歇一歇的,只剩下吃饭和玩梗。
值得警惕的是,“玩梗”正在将一些重要社会议题娱乐化,造成交流意义的消解,阻碍公共议题的深入探讨。比如“他在PUA你”被玩梗成“他在CPU你”,刑法中的奸淫幼女被玩梗成“三年血赚,死刑不亏”等等。
宇野常宽指出,人其实是无法忍受价值观的悬置的。即便是一边撕着熏鸡,一边吃着瑞士卷,人们或许也不会放弃探讨青团和熏鸡事件背后的不同观点,从一件“琐事”中尝试洞见婚姻中的权力关系甚至人与人关系的本质。无论怎样,我们都仍然需要把问题更往深处探讨下去。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撰文:潘文捷,编辑:黄月,未经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