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宁在接受杨澜采访时说:翁帆是上帝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
站在杨振宁的角度,这句话是真诚客观的。
从杨振宁同事的侧面描述、和他俩接受采访时的叙述里,我们能看到他们俩的生活平静至极,而翁帆基本承担了照顾杨振宁的工作。
虽然杨振宁并不怎么接受中国人的养生之道,但翁帆坚持——「这些我相信对身体有好处。他一边喝,一边说不相信。不过只要他肯喝,我还是会煲给他。」
2006年,杨振宁接受台湾《联合报》的采访时评价这段婚姻:
一个人到了80多岁,不可能不想到他的生命是有限的,跟一个年纪很轻的人结婚,很深刻的感受是,这个婚姻把自己的生命在某种方式上做了延长。
假如我没跟翁帆结婚,我会觉得三四十年后的事跟我没关系;现在我知道,三四十年后的事,透过翁帆的生命,与我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对于杨振宁来说,翁帆的出现,在生活上有了妥帖的照顾;有一个娇妻顶礼膜拜,是两性关系中雄性视角里的最优状态;在自己的世界观体系里,又扩充了更年轻新鲜的人生体验。
无论外界如何评价他们的生活,我们看到94岁的杨振宁依旧精神矍铄,看起来平和淡然。我们看到的杨振宁晚年所有的照片里,都有翁帆陪伴左右的身影。
在这段婚姻里,杨振宁是毫无争议的受益者。
而翁帆呢,从我找到的所有资料里,我更愿意相信,那是真爱,虽然这种真爱是非常复杂、难以言述的。
无论杨振宁对翁帆是否「疑是故人来」的替代品,但翁帆对杨振宁,在我看来,并没有主观上的企图心。
她从汕头大学毕业后,在深圳工作了三年,曾与一个香港男人有过两年的婚姻。为何离婚不得而知,我们兴许可以臆测,是否大学时的相见让她「不如不遇倾城色」,普通男人再也入不了法眼?
一个白纸般的女孩,在踏入红尘之前,见到了对于她来说,另一个维度的人物,是仅仅只能有一面之缘的侥幸。但当这位天外来客对自己表达了好感,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剩下感恩戴德和受宠若惊。
杨澜采访时问了一个相关问题:你如何把爱和崇拜分开?
翁帆的回答也很坦诚:你要知道,当一个你崇拜的男人对你表达了喜欢或者爱的时候,你很容易就爱上他了。
她没有否认,那种爱是缘于崇拜,也无法分解。
我对此产生了一种望尘莫及的仰视:一份崇拜产生的爱,能打败无性婚姻?能打败无子嗣的定数?能打败最终要提前面临的天人永隔?这份爱未必会在乎舆论,但真的冷暖自知。
翁帆回忆起两个人甜蜜的时光,有两件,一件事在日本,她生病,杨振宁去楼下给她拿了一碗麦片粥,喂给她吃。
第二件是在三亚度假,杨振宁早起看报纸,不想开灯吵醒翁帆,就去洗手间看。
我无法把这两件温馨的事,和甜蜜勾连起来。年轻的恋爱,是天雷地火,是啰里啰嗦,是暧暧昧昧,是试探犹疑、若即若离患得患失。
而年轻的翁帆,是否真的体尝过恋爱的滋味?是否和一个经历过世纪风霜、人类金字塔尖的人生活在一起,习惯了照顾和付出,只能把这种相濡以沫,当成一种恩宠式的甜蜜?
就像她对自我的评价——我在象牙塔中的象牙塔。
杨振宁在多个场合表示,他百年之后,赞成翁帆再婚。这一点引起了吃瓜群众的反感:你还想把人囚禁起来列贞节牌坊?
实际上,这场对话是这样的。
杨振宁说:
赞成你将来再婚,是年纪大的杨振宁讲的;年纪轻的杨振宁,希望你不再结婚。
这是一个正常男人的心态,有占有欲,但也希望翁帆未来幸福。他并没有强迫谁为他守身如玉。
而翁帆却在刚开始生了气,他让我再婚,是不是不爱我?
这场婚姻,在翁帆看来,也许就是一种恩赐,她愿意「牺牲」,愿意付出,也有着毋庸置疑的骄傲,她用美国诗人菲罗斯特的诗《未选择的路》来形容她的选择: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wood, and I took the one lesstraveled by, And that has madeall the difference.
而杨振宁,就是她的引路人,带她看到了这个世界金字塔尖是什么模样。
我一直认为,从利己性来说,有两种婚姻是最好的,一种是门当户对且掌握了关系的上风,有操控婚姻和生活的主动权。另外一种,是对方高高在上,无法把控,但人生会通过姻亲,完成阶层的飞跃。
所以有人说,杨振宁太太,这个称谓,就千金难买。遗产又如何?我想翁帆从一开始,就清醒地复盘过得失,并非功利性,而是一种是否值得的计算。
所以她也许并不在乎遗产的分配,当她把自己放得谦卑,以与巨人朝夕相处过、兴许能载入人类史册的角度看待这段婚姻,又何谓输赢呢?
退一万步说,杨振宁百年之后,别墅收回之时,又会有谁让科学家的遗孀无家可归呢?
我们也不必伸出手来,指责杨振宁是渣男,夫妻一场,你情我愿,各取所需。求爱得爱,求财得财,求名得名。
无论这场婚姻掺杂了多少的复杂情感和初衷,我依然愿意相信,这场婚姻,有我们看不到的美好。
*作者:美亚,专栏作家,《南都周刊》香港特约撰稿人,心理咨询家,一个放心老去的已婚育少女。微博@美亚在港村 公众号:美亚在港村( ID:wangjinshan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