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我在这里写过几篇文字。
在“通往公开之路”(
杜课926期
)里,我写道:
在危机事件中,社会的和谐稳定固然关乎政府部门的治理水平,但信息的公开性也必然与之利害攸关。
在这场疫情中,我更加相信,这个判断是准确的。
我还在文中给出了一个信息与治理的关系模型:
违背信息公开法则并加深社会危机的案例几乎遵循着同样的
“五段论”
:
危机事件——信息不公开——流言或谣言滋生——社会动乱、骚乱与不安定——公众对政府公信力的质疑。
这几天,大家在社交媒体谈论谣言的学术问题,最高法也发了专文,澄清了
社会危机与谣言治理的关系——现在大家都知道,它绝不扁平。
2
稍后我写了“新闻谈话录”(
杜课928期
),我谈了一些一般性的新闻专业伦理,谈了北京朝阳医院扣押记者事件,以及
“一切为了人”的新闻业
等。
我提及:
“要明白普通百姓比公众人物有更多的隐私权,即使万众瞩目的病人,他和家人的隐私,也需要新闻伦理的保护。
”
可惜,直到目前,仍然还有大量的自媒体、甚至一些专业新闻人在忽略这一点。
面对“调查新闻都到哪儿去了”的疑问,我回答说:“
记者可能凋谢,但新闻从不灭绝。
也许,那个在痛哭中被领回财新的实习生会是下一代调查记者,也许,此刻正有无数潜在的调查记者枕戈待旦。”
一个星期过去了,也许大家已经看到,
忽如一夜春风来,疫情所到之处,多少优秀的调查报道在慰藉我们,而那些堪称一流的调查记者也在一岁枯荣之后光荣重生。
3
之后,我写了《除夕札记》(
杜课929期
),在这一课,我重申:
对疫情记者,应视同为白衣战士,
在疫病肆虐时,你不能剥夺他们挥笔上阵、为社会尽忠的权力。
我提及了这几年风靡一时的媒体技术概念名不副实的问题:
一些主流媒体,徒有全媒体、融媒体、智媒体之名,
如果不能报道真正的新闻,它们就都是假媒体。
此外,
那
些中央厨房、数字矩阵之类,如果不能为公众提供切近的服务,就都是伪创新。
后来,有些自觉有所不足的媒体领导还跟我联系过,表达了内心深处的真诚。
实际上,中国最好的人才,大部分都在主流媒体,
如果能全面释放他们的新闻生产力,那将会对国家、对社会、对新闻业有多大的贡献!
从近期的新闻实践看,随着疫情报
道的开放,一大批传统媒体焕发青春,生产了许多经典的深度报道,发表了一些掷地有声的新闻评论,其中,就包括几家优秀的中央级媒体。
此外,
有人统计
:
深入疫区一线亲身采写的媒体就至少有10家:
财新、新京报、界面、澎湃、北京青年报、中国经营报、第一财经、中国新闻周刊、中国青年报、三联生活周刊。
据我所知,可能还远不止这些(请读者补充)。
它们中的大多数,就又是全媒体、融媒体、智媒体,也是真媒体。
它们是这个国家当之无愧的核心媒体。
因为,它们在社会公众中赢得的口碑,其实也就是在为国家治理赢得口碑。
它们报道的成功,也就是中国社会开放的成功、是新闻管理走向开明的成功,自然,也是以真相荡涤流言、维护社会稳定的成功。
在《除夕札记》里,我还提到,
无论如何,
新闻学是人,是人文,是新闻观念。
无论如何,新闻的本质,不属于技术,不属于资本,不属于流量,而属于关怀众生的崇高美德。
我特别期待,在这非常年代的非常时期,我们有更多的媒体人、更多的新闻作品能对得起历史,能做到爱国、爱民、爱新闻事实,能无愧于
“知识分子行业”
这一身份。
4
年初一的时候,我写了“三个无声的心愿”(
杜课930期
)。在微信上,大约有几十万的阅读量,这里就不赘述了。
值得报告的是,这些心愿多半有了回响,以直接、间接的方式。
简言之,我的三个看似渺茫的心愿实现了。——医护人员之外,疫期媒体人保障计划(《人民日报》等)已出台;保护疫区人民的反歧视声浪已成主流;疫期减娱令,是昨天下午才出台的,由国家广电总局统筹,要求全国卫视加强疫情防控报道,减少娱乐性节目。据说湖南、浙江均取消了综艺节目——其实,早该如此,全国人民对春晚的评价中,颇多扎心之语,
那决然与央视的业务水准无关,而与传媒的人文境界有关。
为此,今天我在朋友圈,感谢了许多呼应的人。
5
几天前,我在接受有关部门、有关媒体访谈时说:依我之见,汶川地震事件中信息公开化的经验,绝非政府公报、政府网站、新闻发布会之类举措或规定所能概括,而是至少包括以下
5点经验:
(1)政府积极主动地发布信息;
(2)大众媒体(包括网络媒体)的平等的全方位参与;
(3)对国际媒体与国际公众的新闻开放;
(4)媒介议程与公共政策之间的及时、有机的互动;
(5)对正向的公民新闻运动的允准。
我当然希望,有关方面能听见这些肺腑之言,能够进一步吸纳从前的经验。
因为,顺应民意,让灾难新闻报道冲破禁区,会有很多正面效应:
一方面,让全国人民都感受到优秀媒体的专业热诚,另一方面,流言止于公开、怨恨止于诚恳。
最重要的是,这也会让社会公众体认到党的爱民情怀、国家的思想解放。
这次新型肺炎危机,也经历了一段不恰当的信息封闭期,由于信息不透明,疫情突然扩散后,社会心态顿显崩溃。
之后,有关方面的管理尺度的调整,值得肯定,不仅每天公布疫情,而且通过方方面面的新闻内容供给来安稳民心,对一些刺耳的批评,也没有一味排斥,各类声音和意见都能被看到。
接着,调查性报道、解释性报道、新闻评论,逐渐百花齐放,极大提升了灾难之中民众对国家的信心,也满足了社会各阶层最重要的
信息饥渴、认知需要、正义诉求。
6
我想,下一个阶段,我们能不能继续坚持良性放开
,
包括:
对一些注定会写进社会记忆史的好报道,对一些正直无私、爱国爱民的新闻人,绝不苛责;
鼓励一些涉及到个别部门的问责报道,鼓励一些对早期典型个案的回溯,也能接受一些直言不讳的政策批评;
我们还可以进一步欢迎境外新闻媒体的真实报道,还可以主动树立一些优秀的自媒体样板,欢迎它们引领积极、正当、真实的公民新闻。
我研究新闻和媒体有年,我总在想,
一个伟大的国家,必然会有伟大的传媒业,以及无数受人尊敬的新闻人。
传播改变历史,新闻引领人民。
信息流动、阶层对话、新闻服务、舆论监督、全民协商、社会治理共同体——
一个这样的社会,必定能在这场与疫情的抗争中屹立不败,一个这样的国家,也必然能在任何时候凝聚共识、鼓舞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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