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洱海

文|财新记者 周辰 实习记者 吴美微

图|财新记者 陈亮

“保护洱海，从我做起，主动歇业，敬请谅解！”不管愿不愿意，4月10日起，洱海岸边的数千家餐饮客栈全部暂停营业。昔日人声鼎沸的双廊镇，沿街的客栈和餐馆大门紧闭，贴着“主动歇业”的告示。原本只容两辆车并肩通过的主街道被挖开一半，工人们正在忙碌地铺设排污管道，仅剩的半条街道淌满砖红色的泥水。

根据3月31日云南省大理州委、州政府发布的《关于开展洱海流域水生态保护区核心区餐饮客栈服务业专项整治的通告》，位于洱海流域水生态保护区核心区的所有餐饮、客栈经营户，在4月10日之前一律自行暂停营业，接受核查。房屋建设手续合法且法定必备证照齐全的餐饮、客栈经营户，必须自建污水处理设施，处理后的污水达到一级A标，并外运到指定的污水处理厂，实现零排放，经环保部门审查同意后方可继续经营；房屋建设手续合法且法定必备证照不齐全的餐饮、客栈经营户，待大理市环湖截污工程投入使用后，由相关职能部门按照相关法律法规及餐饮、客栈管理规范标准和要求重新复核，符合条件的，在依法办齐所有法定必备证照后方可继续营业。

这一引起全国“驴友”关注的强力措施，实际上是大理抢救洱海“七大行动”的一部分。2017年1月9日，大理州委、州政府印发《关于开启抢救模式全面加强洱海保护治理工作的实施意见》，启动实施以流域“两违”整治、村镇“两污”治理、面源污染减量、节水治水生态修复、截污治污工程提速、流域综合执法监管、全民保护洱海为主要内容的行动。这一系列洱海保护治理“七大行动”，被称为抢救洱海的“雷霆行动”。

不仅外来游客和客栈老板受到影响，“七大行动”也给世代定居在洱海周边的村民带来巨变。除了禁止渔民在洱海捕鱼，洱海保护核心区内的农民也不准养奶牛、种大蒜，他们耕作的农田要以每年每亩2000多元的价格流转，使用多年的水井也将被封填。

如此大动干戈，是因为目前进入洱海的污染物远远超过湖水自净能力，洱海已到了必须用超常规手段进行抢救式治理的阶段。“保持洱海水质稳定已到了最危急关头。”大理州委书记陈坚近期在一次洱海保护推进会上强调，“洱海保护治理工作已到了没有退路的悬崖边上，必须拼死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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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染成因

财新记者查询大理州环境保护局公开的洱海及主要入湖河流水质情况通报（2017年3月）了解到，根据《地表水环境质量标准》，2017年3月洱海全湖水质为Ⅱ类，平均透明度1.90米。然而，所有入湖河流水质状况均在Ⅳ类以下，绝大部分入湖口水质为劣Ⅴ类，总磷和总氮全数超标，部分入湖口溶解氧和化学需氧量（COD）也超标。

以西部的苍山十八溪为例，180多个随意而无序的取水点几乎用掉90%左右的清水，导致流入洱海的清水大幅减少。目前苍山十八溪中有八条处于断流状态，剩余十条溪中莫残溪、灵泉溪等七条溪入湖口水质为劣Ⅴ类，茫涌溪和阳溪入湖口为Ⅴ类水质，锦溪为Ⅳ类水质。劣Ⅴ类为重度污染的水，是水质类别中最差一级，使用功能较差，在农业用水的五类水之下。

政府发力

2015年1月，国家主席习近平到云南考察期间，在洱海边做出“一定要把洱海保护好”的指示。2016年11月底，云南省委书记陈豪也批示称，“采取断然措施，开启抢救模式，保护好洱海流域水环境”。

今年1月9日，大理州印发《关于开启抢救模式全面加强洱海保护治理工作的实施意见》，在洱海流域全面开展整治违章建房和餐饮客栈违规经营的“两违”整治行动、整治村镇污水和垃圾的村镇“两污”治理行动、面源污染减量行动、节水治水生态修复行动、截污治污工程提速行动、流域综合执法监管行动和全民保护洱海行动的洱海保护治理的“七大行动”。

抢救式保护的副作用

“一刀切”关停餐馆客栈，在大理这样的旅游胜地，引起的反响可想而知，声音最大的是懂得利用网络的客栈老板们。

“没有人追究谁把治理洱海的时间耽误了，谁放任了旅游业的无序生长，没有人去追究这些责任。我们交着税以为就是合法的了，现在天天如坐针毡。”大理市双廊镇一位从广东来的客栈老板田静向财新记者抱怨政府拿客栈开刀，“关停的客栈创造的经济价值是最大的一部分，我们来投资也是在他们的鼓励和引导下来的，现在又成了污染洱海的元凶了。”

引燃PPP

要治理好洱海的环境污染，第一步就是先把污染截住。但是，当地的基础设施已经不堪重负。云南大理市洱海环湖截污工程官员告诉财新记者，随着旅游人口的急剧增加，洱海流域的污水处理系统已不堪重负，尤其在旅游业最为集中的双廊地区，当地污水处理厂因为处理能力有限，每天都需要用“洒水车”将污水外运。

双廊污水处理厂负责人阎志向财新记者介绍，经该厂处理过的水，水质能达到一级A标。一级A标是城镇污水处理厂的最高标准，是回用水的基本要求，但达到一级A标的水依然属于劣五类水质，无法直排洱海，按规定，水质达到二到三类水才可以直接排海。自2013年起，该厂就每天用“洒水车一样的车”将污水运往污水处理能力更强的海东污水处理厂，每天需要八辆车在两厂之间跑八趟才能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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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2017年5月8日出版的《财新周刊》封面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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