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人与其说是征服者,不如说是一个渴望被征服的活物:他渴望被保护,渴望被征服,渴望被占有,渴望把自己交出去,在一个更大的平台中,使自己内在的黑暗可以消除。所以他内心深处荒凉,渴望着一种更深温暖的介入。这是我们从《圣经》看到的。人性是十分复杂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说:“人是一个秘密。”而我们那种“人之初,性本善”的可笑理论,无法真正光照整个人性的复杂存在,也无法真正看见人的内在黑暗。所以,很大程度上我们看到人是有被征服,甚至是被毁灭的冲动。
第一位登上珠穆朗玛峰的,是来自新西兰的登山家埃德蒙·希拉里。有人问他“为什么要登山”。他说了一句简洁的话:“因为山在那里”。很多人解释说,他的意思是你要不断出发,去征服一座又一座高山。作为登山家,就是去征服。但你知道希拉里在晚年的时候,透露这种征服的理论是错的。登山家不是去征服高山,而是被高山征服。因此他一次又一次去尼泊尔山区,不是去登山,而是劝阻很多登山者,不要去破坏那里的环境,也不要破坏夏尔巴人的生活。
金庸武侠小说中有一位绝顶高手,名叫独孤求败。你从名字看到他内心是多么悲凉——“独孤”,因为在世间他已经遇不到对手了;而“求败”,就是他存在的渴望。
我们生活中也常常有这种心态。人为什么渴望爱情?说白了,就是希望自己被爱“俘虏”;不仅仅是成为对方的“俘虏”,更是和对方一起坠入爱河。为什么是“爱河”?因为这河水比你高,要把你淹没,要让你打破常规去做一些疯狂而傻的事。因此,很多时候你“俘虏”别人,叫被爱;别人“俘虏”你,叫去爱。但这都只是单向,爱应该是双向的。你只能俘虏别人而成不了别人的俘虏,没有比这更无聊的事了。所以爱情不是去征服,乃是被征服——被更大的缘分征服。
甚至社会中的游戏也是这样;如果你从来都赢,知道自己摸的每张牌是什么,可以控制每一个球,这样的游戏就没有意思了。人之所以去参与游戏,是因为面对着无限的未知,有一种更大的输的可能性。当输的可能性越大时,你玩起来越会有意思。甚至赌博就是应用了这种心理。当输的可能性越大,随机概率越高,人去赌的热情就越高。
人最大的幸福,不是食欲、性欲和物欲的满足,不是权利欲、征服欲、功利欲的满足;乃是被征服欲的满足——不是被这个世界——乃是被一个更高灵性世界征服。随时渴望被征服——这是人最隐秘、最根深蒂固的欲望。
人在本质上是崇拜无限、追逐永恒、渴望不朽的活物,所以人和动物不一样,我们从来没见过会盖庙的猴子。但是任何人群,哪怕还没开化的原始部落,也一定会有他们自己的图腾、巫术、祭司。只不过今天换了一个名字叫“宗教”。很多时候,我们天真地说,随着科学发达,宗教就减少了。但在越是科学发达的城市,我们看到越多宗教。人这一生,是不可能不渴望,这隐秘欲望要被满足。
混乱与迷失
当我们渴望被征服时,而征服我们的对象非常邪恶的话,就会给我们带来疯狂的自毁。比如赌博、毒品、疯狂的“蓝鲸”自杀游戏,这些都使用了这种心理。我们远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理性,也远没有我们想得那样强大。所以,我们如何去面对人的这种内在隐秘心理?很多时候,人宁可去过一种危险的生活,也不愿意去过单调、平板、平庸的生活,这是由我们灵性本质决定的。你要让自己被更高的“真、善、美、爱”征服。否则很可能被“假、恶、丑、恨”征服,最终被毁灭征服。
人注定没有办法和自己的心灵搏斗。我们说这是和永恒拔河,你注定是要输的。因为不管是愿还是不愿,到最终,你会把自己交给死亡。最终你会变成一具苍白的尸体,但问题是死不是结局,因为“按着定命,人人都有一死,死后且有审判”(来9:27)。所以人在这样结局之前,总要趁着只有今天,来重新检讨,我们如何才能满足内心中最深的渴望。帕斯卡尔说,上帝造人的时候,给人内心深处有一空,唯独无限的上帝才能满足。任何有限的造物都无法满足,不管是爱情、友情、亲情,或者功名利禄,也无法满足人内心深处对永恒的追求。这是因为人渴望被永恒征服。
因此,我认为只有信仰是唯一的出路。人要么把自己交给真正的信仰——造你的那一位上帝,要么就是交给伪信仰。一切吸毒、自杀游戏背后,都有一种宗教心理,这种宗教心理会提醒人要卷入要么更高的信仰中——成全你的力量,要么就是毁灭你的力量。因此,当主耶稣呼召人来跟随他时,他洞悉人的这种宗教心理。
你听他怎么呼召人?《圣经·路加福音》9:23,“若有人要跟从我,就当舍己,天天背起他的十字架,来跟从我。”以不信之人耳朵来听、眼睛来看,你觉得这不也是另一种疯狂的蓝鲸游戏吗?耶稣呼召,要人天天背负十字架来折磨自己,每天背最残酷的十字架来舍己,然后要来跟从他。如果你只是从外表来看,觉得耶稣的要求太残酷了,就像蓝鲸游戏的发明者所要求的一样。
但当你真的明白他是谁,你就知道说,只有他有权做这样的呼召。因为他就是道路、真理、生命,他是你生命之主,因此他有权来呼召你的生命如此献给他。当你真献给他的时候,你就发现,自己的生命恰恰是在舍己跟随他受苦的时候,得到了真正的成全。就像耶稣说:“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们: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约12:24)因此,“毁灭”恰恰是走向“重生”的必经之途。就像大海有权呼召一条河来跟随它,就像春天有权呼召一棵小草向它敞开;而耶稣因从死复活,显明他是战胜罪恶和死亡的那一位,所以他能发出这样的呼召。这样的呼召不是致命的诱惑,而是真正的生命之路。
所以关键就在于,你总是要死的,那你是要交在神的手里,还是要交在世界背后的权势手里?所以,当我们真听从耶稣所呼召的,把自己交给他的时候,你就真的经历到死里复活、向死而生的生命。
登山家希拉里为什么晚年会有改变,是因为他真发现了创造山的上帝,上帝的智慧是他永远无法征服的。希拉里只能被这样的智慧所征服。他把一枚十字架埋在珠穆朗玛峰,以此表明,对那位创造珠穆朗玛峰的主人的敬佩。
陀思妥耶夫斯基写完《地下室手记》后,他在《圣经》里才发现了如何才能抵挡这种自毁心理,就是要向死而生,就像一粒麦子落在地里死了才能结出许多子粒。所以晚年时,他在总结性巨著《卡拉马佐夫兄弟》的扉页上,郑重其事写下《圣经·约翰福音》12:24:“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
文学家路易斯也是如此。有一次,当乘坐公共汽车的时,他突然想到必须要把自己的主权交给那一位创造天地的主,因为他没有办法主宰自己的生命,生命在自己手中会像流水一样被挥霍一空。就像朱自清所说的“匆匆”,每天都在匆匆中,而找不到生命的意义——要么真正交给那一位生命的主,要么匆匆流逝。他回到寝室后,就跪在床边来向神投降。那一刻,他竟然发现自己非常沮丧,因为这意味着,他要把自以为华丽的生命交给一位神,他说自己可能是这世界上最不情愿、最沮丧的投降者。我要向我的生命之主缴械投降,何等应该,但当时他是何等沮丧。很多年后他才明白,他所交出去的只是千疮百孔的旧生命,所得回的却是丰盛生命。因为他愿意交出,他的生命就完全更新而不一样了。
而我们提到的研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流亡哲学家舍斯托夫,当他离开俄罗斯,非常悲痛地流亡时,最终在自己的居所中,在《诗篇》第130篇中得到安慰,人性虽然身处深渊,但有比深渊更深的上帝。他是无限、自由永有者,他伸出手来挽拉住你,使你稳稳托于他的掌心。舍斯托夫在信仰中消减了流亡疼痛,从而能够发现了“悲剧的哲学”。悲剧之所以是悲剧,乃因为人性的深渊,但是这人性的深渊恰恰是希望的开始。因此,信仰开始于绝望。当我们对自己绝望,开始就对上帝有希望,这正是生命之道。
我自己也一样,当我愿意把自己的主权交给上帝的时候,也真发现说,天天向自己混乱的欲望死去,而向上帝最高的指令而活,这样的人生就有了轨道。就像一列火车按照轨道运行,就会有条不紊地走向无限远方。从而,就有了被征服,以及在征服过程中去管理生命、向着最高指令去生活的自由,进而展现出生命最美风采。这是唯一打破这世界、死亡与罪恶对我们操纵的道路,就是在真理和自由中得到的至高喜乐。
也盼望我们中间每一位,都能来愿意被真理和爱征服,而不是被罪恶和死亡征服。愿你绝对不要碰蓝鲸游戏,而是进入信仰,跟一位无限上帝打打交道,肯定比所有游戏都好玩,因为你肯定会输。你输的时候,你就赢了。你输掉了今生,就赢得了永生,因为有一位中保已经用生命为你付了所有赌债。
我们一起来祷告吧——“天父,我们谢谢你恩待我们晚上有这么安静的时间,也让我们从危险的蓝鲸游戏的威胁中来抬头看你给我们的更高指令,让我们能够知道因为我们的生命来自于你,所以我们应该真听从于你。愿你使我们的理性归向真理,让我们的情感归向圣爱,让我们的意志归向你的旨意。愿你让我们按你的最高旨意而甘心乐意生活,也在这样的生活中获得自由和喜乐。愿你恩待来的每一位,也保守要见证的惠苇弟兄和康平姊妹,愿你也与他们同在!以上祷告奉主耶稣基督的圣名。阿们!”
编者注:此文为小约翰2017年5月19日晚布道会所讲信息,后经朱国鹏弟兄据录音听打完成,于是小约翰据听打稿再次整理成文。在此,特别谢谢小约翰牧师和现场录音的惠苇弟兄和听打的朱弟兄及那天提出18个好问题的诸位参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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