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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在某年夏天,爱上你被强暴过的生命

周冲的影像声色  · 公众号  ·  · 2017-06-05 21:04

正文


倘若不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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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听专业主播的唯美朗诵

主播:留声(中央电视台专业配音员)



如果我在某年夏天爱上你 

by

三只土豆

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毕业季只与青春有关。


与他无关。


因为,青春就是尚未遇见悲剧的生命。



南风在省城上大学时,和我同班,睡我上铺。


他个子高,爱逃课。生铁一样的性格,独来独往。


晚自习时,却喜欢爬上12层教学楼楼顶的天台上,看浩瀚的星空。


心情好或者不好的时候,他抱着一把天蓝色木吉他,一直唱。语调很悲伤。


室友认为他清高,又嫌他年长两岁,不大搭理他。


八个人的寝室里,我的朋友依次是刘飞,张金发,猫子,胖子……


第七个才是南风。



秋季的校篮球联赛,南风大出风头。


他威猛的身材和极好的运动天赋,吸引了众多女生追逐的目光。


可他像个死人,对送来的秋波无动于衷。


我突然发现,他虽然很乏味,但还是挺有魅力的。


我想交他这个朋友。


后来,我们越走越近,经常一起吹吹牛,喝喝酒,学校有哪些小道消息,我也及时告诉他。


有了我这个“小喇叭”,南风不再那么孤独。



某天趁他心情好,我说想学吉他,被一口回绝了。


我有点生气。


我以为他对我太轻视,不把我当朋友,于是几天没理他。


中秋夜,南风还没回寝室。


在教学楼顶天台上找到他时,他身边躺着几个酒瓶子,吉他的二弦断了。


我对浑身酒味的南风伸出手,想拉他起来,他抓住我,像是对天上的一轮冷月,也像是对我说:小琳你不要走!


我说,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把我叫小琳干什么?


他愣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垂下头,喃喃地说:陪我坐坐。


那天,我们在天台待到天亮。


我知道了他和小琳的故事。



三年前,南风就已经是上海某重点大学哲学系的学生,高大健硕,阳光得一塌糊涂。


在那个夏天最炎热的日子里,他遇见小琳。


小琳是那种女神式的人物。


漂亮得男人看了心醉,女人看了心碎,加上能歌善舞,使得特别惹人注目。


南风抱着吉他,给她唱了整整一个夏天的歌,终于把小琳唱软了。


在六月的最后一天,她成了南风的女朋友。



他们是当时校园里最令人注目的一对。


他们手牵手走过的时候,总会有人议论说:哇,好配哦,哇,金童玉女。


南风想,毕业以后,我要让小琳做我的新娘。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琳突然变得憔悴不堪,对南风忽冷忽热。


这种状态持续半个月左右,她对南风说家里有事,要请假回去一趟。


此后,再也没有了消息。


南风打电话到她家,不接。


南风赶到了小琳家。


小琳扑在南风怀里号啕大哭,告诉他,她已经办了退学。


此前一个暴风雨的夜里,她在做完家教深夜回校时,搭乘的摩托车车手把她载到一个偏僻巷子里强暴了……


极度的惊慌恐惧中,她没敢告诉任何人。


父母气愤震惊之余,本想报案,又因种种顾虑,也选择了沉默,同意了女儿退学的决定。


眼下他们正在想办法安排小琳以后的生活。


“你走吧,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了。”


小琳叮嘱南风忘掉过去,开心生活。


他呆若木鸡,失去主张,恍恍惚惚回到学校。


一天,两天……


走在曾和小琳牵手的校园小路,弹起小琳熟悉的旋律,思念疯长。


他猛然惊醒,连夜买票,踏上开往北方的列车。


可是,小琳已经搬家了。


左邻右舍也不知她去向。


剩下的日子里,南风三番五次旷课去找小琳,一次次失望而归。


尘落花尽,再也没有她的讯息。


而南风因为旷课和挂科太多,已经破了学校纪录,他被学校劝退。


父母声泪俱下求他,他才勉强答应复读一年,再次参加高考……此后,就来到了我们学校。



南风讲完这些往事时,黑夜刚刚褪尽。


南风一夜之间,仿佛老了许多,他满脸沧桑地对我说:“小喇叭,这所学校上万人,你是惟一知道我过去的。”


很长一段时间,南风再没对我提起过小琳。


但我知道,他的心里有座坟 ,住着一个人。


每当他独自在天台仰望夜空的时候,他就是在独自凭吊那段往事。



二年级下学期,周末的夜晚,教室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女生在看书。


我和南风在教学楼的天台上吹风。


晚上九点,我回教室拿耳机。


看见3个社会青年在撒野,其中两个堵住门口,另一个在教室里用言语挑逗一位长相清秀的女生,女生吓得嘤嘤哭起来。


因为和学生年龄相仿,附近的小混混常浑水摸鱼进了校园,有的是来打球,有的是来打架,有的是来小偷小摸。


我跑上天台告诉了南风,又火速冲下楼去找保卫科。


等我带着保卫科的人赶到教室时,看到了一幕黑帮火拼后的景象。


南风脸上流着自己的血,手上沾着别人的血,像浴血奋战的杀手,呆呆地站着。


几个小流氓也蔫了,其中一个躺在地上,再不敢嚣张。


南风的头被他们用凳子砸破后,他抢过一个家伙手上的跳刀,刺向他的腹部。



半年后,南风以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


开庭时,旁听席上挤满了同学,女生们眼噙泪花,眼巴巴地望着双手戴着手铐的南风。


他面无表情,低头不语。


开庭完毕,警车载着他驶回看守所。车子缓缓启动,渐渐加速。


我撒腿朝警车追赶。


他看到我,咧咧嘴角,想冲我笑一笑,却没有笑出声来。



我不再喜欢打篮球,因为再没有人给我传球。


我不再独自去天台上俯瞰满城灯火,因为缺少了那优美的琴声。


半年后,南风到了监狱服刑,可以自由通信了。


我连夜给他写了一封信,告诉他,


已进入实习阶段,正满世界撒简历找工作,压力山大。


有个女生似乎对我有好感,我准备出手去试试,哪怕失败。


人活着就有希望,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不要放弃自己。


最后一句话才是我想对南风说的。


他的生活已经与我不同,面对的不是风花雪月,而是囚禁、劳役、疾病、生存、拳头与诡计。


南风没有给我回信。


不知道,关于小琳,关于吉他,还有我,他是不是会时常想起?


我坚持每月给他写一封信,讲一些社会上的新鲜事。


我还想做个“小喇叭”,为他传递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讯息,让他别离社会太远。



再见南风,已是三年后。


我在监狱会见室见到了他。


由于在监内表现不错,南风得到了“宽管级”的待遇,会见亲友时可以面对面交谈,不用隔着玻璃打电话。


我西装革履,皮鞋和头发都打理得光滑锃亮。


南风瘦了,更沉稳了。头发短短的。


他惊奇地打量着我,或许在想,嘿,这小子怎么变帅了?



我身边还有一位穿着鲜红衣服的漂亮女孩儿。


南风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哥们,今天是我的好日子!这是我老婆,还愣着干嘛,难道不应该祝贺我吗?”


妻子娇羞地捧了一大袋喜糖给南风。


我告诉南风,今天我结婚,上午已经为亲朋敬过酒了,下午特地赶到你这里来,这么重大的日子,好兄弟怎能不在身边?



南风一句“白头偕老”“新婚幸福”的话也没说出口,只是与我紧紧相拥。


我拍着他变得更加宽阔的肩背,无语凝噎。


我告诉南风,有些记忆应该埋藏在心底,别再惦记着赶不上的公交车了。


临别的时候,我携着新娘,向南风挥手 。


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再见面,他又要返回高墙电网的世界,一丝伤感弥漫了全身。


南风朝我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说当新郎倌了还哭,真是全世界第一没出息。



算好南风出狱的日子,我特意去接他,却扑了个空。


狱警说他一大清早就走了。


此后的几年,我与南风失联。


但,宇宙那么大,地球那么小,我们肯定会相见的。



几年时光一晃而过,我成了一个3岁女孩的父亲,终日在工作、家庭、孩子之间打转。


有一天,手机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驼后,熟悉的声音拔开尘封的往事。


我激动地跳了起来。


是南风。


他声音响亮,感觉状态不错。


我们约在母校见面。



依然是老教学楼楼顶,依然像多年前一样,我们席地而坐,喝着啤酒。


南风是减刑半年出狱的。


两手空空走出监狱大门,前途未卜,他有意避开我,独自去了沿海谋生。


扛过包,做过快递,开过餐馆。稍有积蓄后,他开了一家小餐馆。


生意渐渐有些起色,一个为他打工的女孩爱上了她。


现在,他的餐厅已经变成一家颇具规模的酒店。


南风觉得自己稳定下来了,才和我联系。



南风告诉我,我写的每一封信他都仔细看了。


我提出一个存于心中很久的疑问:当初你用刀捅人时,考虑过后果吗?


南风说我最痛恨欺负女孩子的男人,小琳就是……一年多相处下来,我对同学们也是有感情的,那几个女生算是我妹妹呀,我能坐视不管吗?


我又问,你为什么不愿意教我弹吉他?


南风对我说:“小喇叭,吉他是小琳送我的,曲子是小琳教我的,我能心无感觉地教你吗?”


我只能说,好吧,南风,我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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