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大师说他给科学家做传，不光要看成果，还要看人品。确实有些人很聪明，也很勤奋，能够做出成绩，但是却“只有自己没有别人”。当前的高新科技需要能干的人，但也需要团队，没有大家出力，往往也难成气候。有些人，小鸡肚肠，贪便宜，只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就遇到好几次。
研究所旧址，计算机室在二层最左边。
80
年代，我是计算机组的组长，我们的
DJS-130
计算机是天津电子仪器厂出品，是该厂运行最好的一台，我也荣幸地被入选全国计算机质量评比的唯一用户代表。全所
200
余人，有所有的通信项目和系统、标准研究，我办了计算机程序培训班，到各室推广上机做题。一年多时间，就把大家手头的题目一扫而光，一时没有人有拿得出手的题目（白其章先生的明线交叉传输参数处理，后来获邮电部二等奖）。
一天，
另一个城市兄弟研究所的技术人员
JM
C
来找我，想借计算机用三天。原来，他
是想拿我们的计算机当计算器和打印机使用，我当然不允许。反复追问之下，他才吞吞吐吐很不情愿的说想做一个
“
电话参考当量的响度数据优化
”
，其实就是一个电话语音质量的主观评定，大概有七八个参数，几个参数互相都有一定的关联和影响，是由人的主观评定来决定的，参数选择恰当，可以得出最优效果，但是人难约束参数。我终于听明白了，告诉他这件事要写程序，机器会自动优化，解这个题目用不了多少时间。得到科技处许可，我制定方案编程，让一位操作员女孩陪他上机。
一个多小时就准备好了程序，上机的结果，数据起起伏伏就是不收敛。这位先生摆出了很不服气的面孔。说还是把机器给他，让他自己来做吧（用他的人工公式，随机代入参数，反复比较，蒙出一个好结果。计算机比用计算器要快捷许多）。我没理睬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原来是操作员把这个程序的一个循环做错了。马上改过来，开机，在没有计算机屏幕的时候，看着打印机打出的数字提示，数据不断的起伏收敛，很快得到了结果。让
JMC
自己选出参数去复查，都不如机器优化出来的结果好。他非常高兴，拿着打印结果道谢走了。
因为是兄弟单位，又是所里科技处同意用机，没有收费的问题。那时的计算机
系统80
万元，就是仅按照机器成本，一小时也得
200
元，相当于他
3
个月的工资。
过了一年多听说他拿这个结果，写了文章参加国际电报电话咨询委员会（
CCITT
）会议，还当上了一个小组的副主席，为国争光呀！他用计算机来处理电声理论和测试的问题，得到了外国通信专家的赞扬。
又过了半年，我在资料室翻阅新到的《电信学报》的时候，发现他发表了这篇文章，经过计算机处理得到优化数据，可是在论文结尾，他感谢的却只是我们组的那位操作员女孩
□□□
的帮助。原来也是他的同乡，当时两个人用当地话交流起来叽叽咕咕非常亲切流畅。对我们研究所鼎力支持他用机，教他使用计算机程序，他却不置一顾。要知道，他们研究所对外人可是不准进入科研楼道，不交费免谈问题。
时间匆匆过去，记得不久之后，我到部机关办事，从机关灰楼楼梯下来，快到地面一层的时候，突然和他走了一个照面。我到了楼道地面上，扭头向上大叫他的名字
JMC
，
他也认出我来，站在楼梯中间，转身回过头来望着我，我
狠狠地大喊三个字
”WBD(
忘拨德安
)！他
尴尬地呵呵笑着，心中有数，却没法开口说话，转身抱头鼠串而去。还好，当时楼道里边没有别人，大约也只有我在机关里喊出过这三个字。
回到单位和同事们说起见到他。
有人告诉我，他这个题目是从我们所的电话研究室严静兰老太太那儿学到的，不知道为什么严老太太没跟我讨论过，她有好多事儿要做，这个事情一直就搁下了。
单位之间的交流是能够引出成果的。但是有些人只愿意去讨教别人，而不认可别人的帮助，他记得住的只是嘻嘻哈哈的女孩。后来因故没有能够再见面，他的成果也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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