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看了新一季的《姐姐好饿》,会不会跟我有一样的感觉:小S是那么的游离与力不从心。
她还是如每个观众对她的设想一般,在节目上吃小鲜肉豆腐、亏老实人、调侃林志玲、时不时就要给自己加一场戏或者跳一段舞。甚至于,她在这档节目里,大口吃芥末、求骂求羞辱……做了许多她在《康熙来了》都绝不愿意扮丑自黑的事——来上节目的综艺咖和路人才要卸妆和被她损,她是主持天后、广告女王、台湾第一性感女星,哪怕是自封的,但她的骄傲和自信曾经是那么耀眼又不容置疑。
可,即使加了这么多猛料,这档为她度身定制的综艺访谈节目依然令观众笑得很吃力。那些屡见不鲜的梗、瞠目结舌的表演,仿佛是浮在一锅汤上的重油,撇去都不要紧,何况还专门盛出来给你喝?《康熙来了》令人回味无穷的桥段全部是与小S本人骨肉相依,时机到了、气氛对了、灵感来了,她就不设防地做出了那个表情、逗出了那个贫,令观众跌破眼镜;而看过几集《姐姐好饿》,稍微了解电视节目制作流程的观众几乎都能脑补出画面之外的场景——负责写台本的年轻编导与她沟通:S姐,一会儿进行到这里,你就要求和志玲吃芥末拼哭戏。而小S则不置可否:哦,好的,我知道了。
这是她的敬业:知道观众对她的设定与期待,于是尽力配合;但这不再是她的本心:她曾经用了十几年时间,才把套在头上的丝袜和箍在嘴里的牙套拿掉,怎么能真心接受兜兜转转、人近中年之后,再为自己套上一条隐形的丝袜?
岁月更迭,从前那个搞笑,有趣,豁得出去的真性情女孩,在多少年娱乐圈淬炼后,早成为可以自矜自持、甚至可以在台上台下摆谱的巨星了。仔细琢磨,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她变得不再好玩,与观众越走越远——身份与心境早不复当年。
这不止是她,也是因为我们自己——看《康熙来了》的80后们(这是经过调查的主力收视人群),也在长大、变老,开始操心职场、婚姻、学区房,20岁出头时一拍桌子就吹十几瓶啤酒、在夜店里能站着干跳一整夜的我们,正逐渐变成可以说温和也可以说冷漠、可以说挑剔也可以说无趣的中年。至于90后甚至00后,除非他们重新去看04年到07年这一时期的《康熙来了》,否则,以现在小S的耍宝水平,哪里比得上直播间里的喊麦少年与东北大哥?
《康熙来了》的核心观众们,在微信群里依然热衷于分享小S的表情包,全是她在十年前的经典瞬间。那是所有人共同怀念的过去,主要是自己——无论此刻身在何处、与何人为伴、成了谁的伴侣谁的母亲,贴出小S的表情,就仿佛祭出了曾经轻狂、张扬、毒舌、没心没肺的自己。
而表情包本人,也始终活在大众的视野里啊!太真实,于是令喜欢她的人都可以揣测出她的心境。她成了好几个孩子的母亲,始终兢兢业业地经营着闹出过不少风波的婚姻,偶尔的口无遮拦被如今动不动就要求政治正确的网友们口诛笔伐,她被报道着、教育着、端正着,于是自己也开始强调:台上的我只是表演。她说:“活好了自己,你所能给予家人和这个世界的,反而会更多。”
曹可凡这么评价过小S:她其实很胆小,比任何人都有分寸。
以至于,我们在她现在的节目里,不断看出了她分裂且用力的表演。于是终于意兴阑珊。
但因为这样,我反而愿意去电影院里看一下她主演的电影《“吃吃”的爱》。
看过预告片,知道她演的是曾经的、或者是想象中的自己,八线无名小谐星,为了与大明星姐姐平起平坐,上演“小丑”大逆转的戏码。且小S总说:“你不知道老娘的演技有多好”。虽说是为了节目效果,这老梗也说了十几年了,于是有机会去瞧瞧也不错。
然而,看完电影,只能惊叹一句:蔡康永是多么溺爱小S啊,于是干脆把整部电影拍成了小S的个人血泪史和独角戏。
他把所有小S擅长的和想演的桥段全部放进了他的处女作——一开始当然要把小S的招牌搞笑淋漓尽致展现,保证观众看到原汁原味的小S;然后,小S时常给自己加的那些苦情戏,诸如被骗、被甩、不红、得绝症、被误解、被嘲笑长得难看……也终于得到了一次性过瘾的表演机会。尤其是小S曾经在综艺节目中唱哭过观众的《小丑》,也在更好的灯光、更好的摄影、更好的布景下又重唱了一次——但拜托,上一次唱哭观众,她还是《娱乐百分百》里那个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人生将会失败到底的女主持人;现在的她,怎么也是上过大刊封面、拿过无数代言,如今我们还要花几十元钱进电影院看她演戏的一线女明星。她哪里还是小丑?她根本也可以不必再扮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