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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片尾字幕都是一堆中国人的名字，老外一个也读不出来，很high的。
文 | 吴丹
编辑 | 王根旺
张青坐在位于高碑店附近的北京办公室，刷着手机屏，告诉创业家&i黑马，他郁闷。“你看这个排片只有6.2%（i黑马注：电影排片率），我不知道会不会再低，再低我就没办法了。《龙之谷》有5800万票房，排片还是7%。没排片，怎么有机会？”
这是《精灵王座》上映的前一天。张青一个人坐在会议室，等着赶晚7点的飞机回上海总部。
“明天上映了，你现在什么感受？兴奋多还是紧张多？”
“我郁闷。”
排片低，让张青担心近三年的努力会付诸东流。
院线排片是个复杂的事，前期往往由院线自己说了算，资源和关系“不够”的话，很难和院线进行谈判。当时《百鸟朝凤》面临的也是这个问题。除非出现黑马，后期能逆市上扬，否则这种形势对最终票房成绩非常不利。
这是张青未料到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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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粒影业创始人张青
但作为CEO，他也准备了应急之策。
一、尽可能拉高上座率。这个靠自己、公司和朋友们的帮忙，通过造势和口碑宣传，反推院线加大排片。不过效果有限。
二、寄希望于在线付费观看。张青透露，目前影片还没有开始网络销售，“如果大家真的想看了，有期望值，就可以在网上售卖，回一部分资金。”
三、海外发行。和几年前一样，张青仿佛已经看到一个月后的多伦多电影节，自己的身影。回想《龙之谷》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候就拿着片子到电影节去问，有没有人要买中国的动画片。”最后的结果是，《龙之谷》在35个国家上映，趟出一条海外上映的路。“但缺了北美市场，太难进。”张青对此是遗憾的。他希望米粒之后做的电影，能上北美院线。他偶尔会刷刷IMDB评分，看看美国人怎么评价这位来自中国的动画制片人。
“还好我们有海外发行，还好米粒不只是做这一部。如果赌这一部，那就完了。”张青吐着烟圈。面前的烟灰缸，摆满了被他掐灭的十几枝烟蒂。
这不是临上战场应有的激动和兴奋，他是有点儿灰心的。但他的微信朋友圈没有透露十足的郁闷之情，依然在不断更新着各处传来的好消息：点映口碑佳；妈妈带孩子看，比孩子看得更入迷；传媒大学教授发来贺词；佟大为、黄晓明录VCR祝贺。
张青已为《精灵王座》刷屏几个月之久。“估计不少人都屏蔽我了。”他平静说道。
米粒影业是近两年进入动画圈的新公司，创始人张青来自盛大，之前从事法务、投资方面的工作。进入CG动画领域，是他按照互联网方法论推导出来的一条路。“想做一个有前景的大领域，结合我的经验和市场情况，当时看看动画领域，有机会做成。”张青说这话的时候，很像一个O2O、电商，或互联网别的什么领域的创业者。
米粒的对外介绍很委婉，来自中国的世界家庭娱乐品牌。张青对这句话逐步分解后，忍不住还是说出了隐含意思，不就是说想做中国迪士尼嘛，但不能这么对外说，“很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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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精灵王座》剧照
但以下的种种事例，都代表着他正盯着这个方向：
张青对迪士尼和梦工厂等颇有研究，短暂抛开了对《精灵王座》的票房忧虑之后，他讲起了它们的故事。梦工厂拍《功夫熊猫》的时候，为了让制作团队有“中国”的感觉，整个创作空间被刷成了红色，在他们心中，中国就是红色；《阿凡达》拍海底戏的时候，前期美术师都被“扔”下了海底，创作团队认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画出海洋的味道；约翰·拉塞特拍《赛车总动员》，全组的概念设计师都是一路开车，一路采集路上各种各样的东西，以找到故事中的真实感。
他算了算沃尔特·迪士尼的生辰，活了65岁。对比自己，张青认为最多还可以有四十年时间让他接近梦想。“我现在已经四十了。”
驱动张青要做中国迪士尼，主要原因有两点。
一是在他看来，能发挥最大商业价值的，一定是好东西。“《阿凡达》2迟迟不开拍，为什么，他随便拍也能赚钱，但主创过不了自己那关。”张青解说道。他认为，实现这种价值的过程并不是从一到二，二到三这么一层层爬，而是一到二，二到三，三之后可能会迎来成倍增长——这也是他敢于冒险的原因，如果能做到一部比一部好，总有一部票房能成吧？
关于第二点原因，他讲了一个故事。和其他人一样，张青曾被《忍者神龟》中的热血精神所感动，但电影最后一幕让他尴尬。神龟们打败坏蛋后，最后跳上了自由女神像，升起了美国国旗……在张青的描述中，就好像情绪即将到达最顶点时，突然在那一刹那凝固，僵住，不上不下，感觉很坏。“电影最终还是精神上的东西，看到最后升美国国旗，我们心里能想什么？”
张青所要表达的意思，最近有事例证明。前段时间的中国人都在为奥运会上的“女排精神”喝彩。
谈到国漫这个话题，很多人认为要有中国元素。但张青的观点是，重点在于这个东西是不是中国人做的，而不是题材，元素，或者其它。
我们得把老外那一套东西学过来
“你想想，到时我们的电影结束了，片尾字幕都是一堆中国人的名字，老外一个也读不出来，很high的。”张青描述着。
对于为什么院线给《精灵王座》低排片，张青解释之中透露出一层意思，电影题材是西方魔幻，可能创收率会低。对此，他不以为然。他自豪的，是这部电影的特效全由米粒自己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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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龙之谷》剧照
张青称，成立四年至今，米粒影业已于5月完成C轮亿元级融资，估值达40亿。资金用途很大一部分花在了制作上。在被问及《精灵王座》哪个地方最打动人时，他也几乎是脱口而出：制作。
米粒上一部电影《龙之谷》也曾因制作过程中追加投资，而出现成本大幅上升的情况，最后制作成本为4800万，超过预算3倍。
“中国电影要起来，得有一套电影工业基础。”因为上述驱动原因，张青想做品质上乘的动画电影，于是去国外找人来学习。《龙之谷》编剧是比尔·伯顿，《无敌乒乓兔》一套班底都来自好莱坞，比尔·伯顿是监制，导演是曾和提姆·伯顿一起执导《僵尸新娘》的麦克·约翰森。张青要的是最终能学到美国的东西。他不认为几部中美合拍片能对中国电影的工业基础起到多大的帮助，“如果你一直只是拿市场换别人的产品，是有问题的。”他希望外国人带着专业来米粒，合作，学习。“电影是手艺活，一定要师傅教的。而中国动画文化又是有断层的。”
8月19日，《精灵王座》正式上映。当日凌晨一点半，张青还没睡，他在朋友圈贴了几句歌词：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早上八点，他开始了一天的刷屏工作，共发出电影上映相关动态18条。
电影上映两天，票房1300万。至今一周，未逆市上扬。
背后的米粒，有着隐忍，它已经在海报上有所表述：200多位动画人三年的劳动成果。然而，这就是所谓的“文化商品”市场，和任何一个冷静的市场没有不同。张青还需要等待下一个“爆点”。《精灵王座》票房未达预期，又要面临和《谍影重重5》、《冰川时代5》等争位的情况，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或许是他内心复杂的一周。
在上映前一天，张青已经开始了复盘。
“我找的人也好，花的成本也高，肯定能做好。但我错了一点：的确是做好了，可做得好不一定就卖钱。但我又相信，只要米粒按照这个节奏走下去，总有一天会起来。”
采访中，他一共说了三次“总有一天会成功”。
作为创业者，在等待成功时，似乎必然是笃定的。现在的米粒，已有早期的二三十位员工发展到了500多位员工，这也让张青直言“压力超大”。
而为了实现心中必然会到来的成功，米粒也有一些新动作：上一轮投资有新变化；他会“不惜代价”找来别人绝对想不到的人加入米粒；明年的中国题材《无敌乒乓兔》保底已经卖了不错的价钱，阿凡提会和上海美影厂合作，后年的两部动画也已经定下来了，“保密，绝对让你们大吃一惊。”
乒乓兔，阿凡提，都是中国元素影片，和之前的几部相比，它们显然有更清晰的人物定位或剧情内核。而最重要的是，张青认为米粒不再会踩坑。四年，他觉得自己已经对电影圈的规则懂了一些，欠缺的发行能力是可以弥补的。这次《精灵王座》出来后，圈内人对米粒的了解和打听也多了起来。他们甚至已经找好了明年的暑期档发行方。张青认为补上这块板，没有不成功的道理，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语气中透露的，他要把这件事一直干到成功为止。
“从今天起，米粒毕业了。”
“米粒的‘爆款’，会是什么时候？”创业家&i黑马接着问。
“我现在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了，我现在‘胆小如鼠’。”张青戏谑。但随后他又补了一句，“中国一定会出现一家成功的动画公司，不是我就是别人。一定会有这么一家，看看现在的华为。”
张青自己承认，他是个坚定的人。他也为期待的成功准备了长久的时间。研究好莱坞，学习电影圈的各种“明”规则和潜规则，去看《聂隐娘》的美术，了解各种电影风向、舆评，冲到国际市场找合作。《大圣归来》、《大鱼海棠》的高票房给了他信心，中国市场是很大的。
此一役后，他于8月23日在朋友圈发文：“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和鼓励，《精灵王座》的上映虽然没有取得预期的票房成绩，但获得了豆瓣7.4分好评。也是2016年度到目前为止，唯一一部获豆瓣7分以上评分的国产动画片。米粒会认真反思不足，不负大家期望。”
张青还得等下去。。。
*本文作者吴丹，i黑马原创。如需转载请微信公众号（ID:iheima）回复“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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