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伶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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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女孩》，我是带着偏爱的，视听语言恰好是喜欢的那种：克制，没有多余的镜头，省略，留白，展现生活的日常之处，配乐节制。
整部电影的质感因而显得成熟，即使是女主人翁Lara的多次裸露，在镜子前伛偻着袒露身体，镜头扫过如大卫雕像般稚嫩的丁丁也绝无丝毫猎奇香艳的意思。
但是，这部片子有个bug，没人知道Lara为何要举刀割蛋，包容的父亲、完善的医疗、天赋与才华，她似乎啥都有了，只是舞蹈之路遇到了一点小挫折。
紧绷的胶带、旋转的舞步、练舞的场景，主体、环境、景别。故事本身很简单，场景不断重复出现，舞蹈的动作都是雷同的。在这表面上波澜不惊的日常背后，暗流汹涌。
《女孩》多处留白、叙事极简，所以我们只能追随摄像机镜头，在有限的时空场景中窥视人物生活的某个剖面。如果说，在这部片子中，有个躲在背后的反面角色，一个心机婊，你能察觉到她的存在吗？抛开变性，这其实是一部关于校园欺凌和宫斗上位的戏。
左一，心机婊
各位别笑，我真的是认真的。Lara一个刚转学的妹子，受到欺负，却没法告诉亲爹。每一次，当伤害正在发生的时候，他人基本无法意识到那些行为在她内心上施加的伤害（弟弟转学遇到孤立呼应了Lara的困境）。
一般，只意识到一次欺凌。在生日会上，富豪女（通过多件衣服，游泳池推测得出）要求Lara褪去裤子，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penis，这是唯一一次Lara在台面上受到欺凌。如此明显的欺凌，连在场的部分女孩都无法接受。但这看起来仍然像一件无意识的伤害，观众第一反应是Lara太过于敏感极端，心机婊的说法甚至很有道理。
然而，这并不是富豪女第一次给Lara小鞋穿。（脸盲很难认反派啊）
Lara去参加生日派对的时候有个小细节，她一进房门，女佣或者管家之类的人告诉她，只有她跟别人不一样，单独居住，其他的女孩一起住另一间。Lara得知分开住，脸色稍微有点异样。管家不认识Lara，她怎么会这么说。背后必然有人安排。明知道班里面有维族小伙伴，你会带大家去吃猪蹄么。绿茶婊就是要带大家一起游泳。这次生日会是特意做的一场局，目的是让Lara难堪，攻击她的内心，贬低她的外形，强化她对自己男性身体的厌恶，当中告诉她，你想要做女人，但你不是。
为何我说她是故意的，这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还记得，她们在洗澡间的对白？绿茶婊背后挑拨，装作不经意，说大家都在背后议论你之类的话，一看就是真婊无疑。Lara明明已经说过不用洗澡了，借口这么明显，心机婊表现出完全没有意识到Lara是跨性别者，递上毛巾偏要她在公众面前洗澡。学校澡堂是你家开的，洗一次挣一百万么？安的什么心。
我们的Lara童靴当女人的时间太短了，完全陷入自己的身体焦虑中，没有意识到有人心怀不轨。
如果不知道Lara是跨性别不方便还好。但是，开学第一堂课，老师间接问过大家介不介意与Lara公用女更衣间，介意的举手。同学们这时已经知道了Lara的跨性别身份。在课堂上不举手反对，却并不意味着课下不展开欺凌。
最后，这个故事与歧视无关。因为富豪女并不是因为歧视跨性别而欺负Lara。她是在利用Lara身体焦虑上的弱点，定向攻击，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在班级中获取更有利的地位，排除异己。
Lara转学的时间很不巧，许多对白暗示，这一学年，舞蹈角色需要竞争，所以有人早已看受到老师偏爱的Lara不爽。Lara有天赋，但当下的水平却不是班级中碾压性优异的。
心机婊通过一环一环的攻击，最终达到了目的，从心理和生理上让Lara溃败，错失了登台表演的机会。
Lara是个擅长隐忍而行动力极强的人。她解决问题的方式令人不解，但结果却是有效的。对于恋情（性欲）、舞蹈、家庭，她能做到毫不犹豫，利用仅有的主动权。
通过Lara与父亲的谈话我们得知，在电影讲述的时间之前，Lara全家早已遭遇过更为严重的问题。这些没有说明的问题，迫使Lara和弟弟转学、父亲换工作、全家搬家。
全家集体做出的牺牲并未让Lara的处境得到真正的改善。医生、父亲、老师也无法改善她在学校社群中被孤立，无法去除那些隐形的欺凌。所谓的理解和包容在不同的人群间难以存在，相反，表面上的“照顾”将少数的弱点直接暴露出来，迫害则转入地下。
现实就是，对于跨性别者，只有改头换面修改身份证明，改变完成之后，才有展开新生活的可能。这一过程中要面临的困难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女孩》展示的便是这一个中间时期的片段。
关于切蛋蛋：P.S.补充一下，Lara切蛋蛋并不是意气用事，是理智权衡后的补救措施，需要极大的勇气。原因导演并没有直接指出来。跨性别激素疗法涉及两类药物，一类作用是去雄（中和雄性激素），另一类是补充雌性激素。Lara处在一个十分关键的时期，15岁，她早晨会勃起，一旦停药，她的第二性征就会开始出现。青春期的这些改变是不可逆的，后期无法通过激素治疗逆转，只能通过效果有限的整形手术。用自我阉割切断体内的雄性激素来源，这样她就有了一个缓冲的时间。
无法做手术，且已经停止荷尔蒙疗法的Lara其实别无选择。（自己打针搞药也可以，蓝儿违法，电影不能那么做吧。现实中，大家只好以身涉险，自己打针了）。
就我接触了解，青春期开始激素治疗和性成熟之后开始转变，效果天差地别。代价虽然高昂收获却十分诱人，毕竟对于Lara，她需要维护女芭蕾舞者的身形。梦想就是那些随时随地一碰就碎的东西，通向完美的路布满荆棘。
LGBT题材影片实在是太多了，你能想到的一切议题均已被讨论过、展现过。世上已无新鲜事，观众早已脱敏，连我自己都觉得性趣寡然。为了不落窠臼，《女孩》回避了最具戏剧性的时期。《女孩》中，很多内容是没有给出明确答案的。你可以说《阿黛尔的生活》无关乎les，《断背山》无关乎gay，但以trans为主角的电影，始终以一种局外人的身份，议题没有独创性。
讽刺的是我们讨厌《女孩》中心机婊要脱掉Lara的裤子，作为观众我们却在镜头前坦然的身世Lara的下体。当你想看的是一个跨性别的下体，那么最终你会很遗憾的发现，原来不过如此。
她吃饭，喝水，切蔬菜，梳理头发，送孩子上学，恋慕邻家男孩，她在新年聚会上为亲友倒酒水，她努力却困顿于愿望达成的边缘，她额上生着细小的粉刺，因而你觉得她跟你也没什么不同，也是个常人。
但并不是你这么觉得了，她就是了。
现实一点，我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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