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西方人的中国历史研究成果在这些年备受国内学术界关注,你如何看待这种现象?
梅凌寒:
西方有悠久的汉学,研究传统。在西方国家,随着科学发展,历史逐渐变成一个专门的学术领域。同时,有一些科学家也开始对于东方历史进行研究。然而,当时的中国,可能还没有脱离古代研究历史的传统方式。因此,汉学研究的奠基性著作,西方国家曾有一定的贡献。1949 年,中国学界长期使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方法分析中国历史。这其实仍旧是源自西方的思想工具。不可否认,此前很多现代科学的原则都是由西方制定的。
另外,因为复杂的社会和历史原因,一直到21 世纪初,中国大学的综合水平仍然有限,很多学者对于汉学研究的资源和方法也存在一定局限。不过,这种情况现在已经发生很大变化。尤其越来越多的年轻学者能够阅读外文书籍,开始了解西方史学的研究方法和思维角度,而且,与国外学界的学术交往也越来越频繁,更增进了彼此的交流。在这种形势下,自然是越来越多的西方汉学成果为中国所知,甚至受到中国读者欢迎。
中国的传统教育,似乎不太鼓励启发个人创意。所以,很多人主要依赖学习和借鉴外来的东西,来发展自己的思想,开展自己的学术研究和讨论。在这里面,许多外国学者的著作——尤其是汉学作品,或者成为研究的前提,有时甚至成为相关研究的一种标准。中西学术的交流影响,其实是一个永恒的命题。
新京报:你如何看待中西学者在中国史领域的优势和劣势?
梅凌寒:
中国历史学者的优点在于掌握史料很多,比较能够从整体上了解中国的文化,见识也可能更深入。缺点或许在于太拘泥于细节,而对相关社会科学理论的掌握也有待提升。
欧麦高:
西方的中国历史研究的优势在于:不太关注主流历史的叙述,因此研究的领域大,能注意一些少数群体的文化与思维方式,描述个人的历史,而且还会发现很多不重要的人其实在历史上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这种研究方法突破了以前大家所认知的历史架构,会让人们感觉到历史的偶然性和戏剧性。
这几年,很多人从事性别研究,关注底层社会、少数民族等话题,像民间宗教等也成了新鲜的故事。而且这些历史上的细节也对主流历史有了明显的影响。西方中国研究的另一个优点,在于把中国历史放到世界历史的序列里面做比较研究,把中国与全球的现象联合起来。
缺点在两个地方:第一,可能缺少文化背景,比如看档案或文学作品时无法体会背后的文化含义;第二,可能牵强地利用某些理论进行写作。
新京报:你如何看待现在中国学者的历史研究水平?
梅凌寒:现在的情况,和我刚开始研究中国历史时有所不同,已经变化很多了。中国年轻学者的综合水平,比前一代提高了很多。中国从事学术研究者的规模,也比以前扩大许多。所以,随着中国学术研究的进步,大规模借鉴吸收西方汉学的方法思路应该会有所改变。估计未来,中国学者把西方汉学研究的学术方法和理论作为标杆的倾向有所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