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爸爸在我的阴道里插进过什么？”(What my father stuck in my vagina?)是一场由捷克-以色列艺术家Alma Lily Rainer在布拉格Artwall画廊举行的一场展览。她在展览中向公众展出了在童年时期父亲性虐她时所用的一系列物品。这是一次室外的、公开的展览，目的就是让公众能够公开地讨论社会中的强奸文化，并告诉我们，性暴力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就发生在我们周围，它不是个人问题，不是女性问题，而是整个社会的问题。它不仅仅关于性，而是关于权力、关于社会的不平等。父亲强奸了女儿，整个社会都要受到责备，被性侵的女性遭受到的每一次伤害，都与你我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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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lma Rainer
翻译、编辑：xd
美编：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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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捷克共和国，50%以上的人口都是妇女。问问她们中的每一个人，她都能够告诉你自己在什么时候经历了性别歧视、骚扰、攻击或性虐待。施暴者可能是家庭成员、伴侣、朋友、同事、老师或是陌生人。也许它仅发生过一次，也许它持续了很多年。然而，你可能对此从未过问，即使你问过，她可能也不会说。毕竟，她很聪明。她知道如果自己坦白，就会被众人诬蔑、指责。
所以，我们保持沉默，成为有教养的旁观者。我们说服自己，性暴力仅仅是一个关于性的私人问题，而不是一个得益于父权制的社会政治现象。而在此同时，至少四分之一的女性在18岁之前仍将经历某种形式的性虐待。在大于85%的案例中，施暴者都是熟人，在六个女孩中就有一个经历过乱伦。这类的统计数据很难收集，因为大多数情况都没有被报告出来。
Alma Lily Rainer在室外Artwall画廊举行的展览
但是，我们已经很清楚，性虐待并不特别，它就在我们周围，并不仅仅与某个特定社会地位的妇女群体有关。尽管如此，你也几乎不会在媒体上读到有关于这些女性的故事（除非她们被谋杀），你也不会看到她们在成长过程中对性侵伤害做出的长期的心理斗争。如果她们活到成年，她们就会知道沉默的重要性，并且也很可能变成旁观者。所以，从一代到另一代，就像一个恶性循环。
这次展览旨在打破这种恶性循环，努力地去创建一个公开的平台，公开地讨论这种强奸文化。关于性暴力一直都有很多迷思和污名，这个话题仍然是一个禁忌。因此，将性暴力置于更广泛的社会政治语境中去讨论就显得尤其重要。
以下是Alma Lily Rainer接受访谈的实录：
这次展览的名字十分刺眼、挑衅，能告诉我们一下是什么让你决定取这样一个名字么？
我决定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这本身就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这个展览展示的就是我爸爸塞进我阴道里的一系列东西。
在社会中，我们连谈一下性暴力都面临着巨大的困难，我们害怕，我们羞愧。所以如果这个名字让人觉得很挑衅，那是因为它触碰到了一个社会的大禁忌。因此，为了让社会最终能够正视这个话题，我们需要真实勇敢地讲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那么，我们会在这个展览里看到什么？
我去找我父亲曾经用来虐待我的东西，然后将它们做成瓷模型。通过重新塑造这些物体的形象，我把它们变成了自己的。于是，我把我父亲用来伤害我的武器，变成了我用来检视性侵这个社会话题的武器。
它们都是我们家里常见的东西，一块肥皂、一把勺子、一个玩具。这些东西都是和家，和童年有关的东西。
我想指出的就是，人们会通常错误地认为性暴力距离他们很远，而仅仅发生在社会边缘，但是性暴力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就发生在我们周围。Artwall是在公共场所下的画廊，你从电车上面就可以看到这个展览。
你为什么认为性暴力这个话题需要以这种方式向公众展示出来？
因为我觉得我们倾向于不把它当成一个整体的社会问题。我们只认为它是那些经历过性暴力的个体所面临的问题，但正如我所说，性暴力的受害者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另外，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影响我们所有人的政治和社会问题。父亲强奸了女儿，整个社会都要受到责备，我们所有人都要受到责备，要么是因为我们没有看到它，要么是因为我们虽然看到了，却没有作为。
所以，你是在试图告诉公众，不应该只是施暴者承担一切责任？要把人们的视线从施暴者身上移开，去责怪这个社会？
我希望这次展览能鼓励人们开始以这种方式进行讨论。我不觉得因为孩子太小，所以她们就不知道身体是自己的。我认为只有她们自己才能决定如何去对待自己的身体。
你曾经谈过公共机构（比如幼儿园和社会工作者）的失败，能具体说一下么？
这些公共机构只想维持现状，这是它们对经历性暴力的人的主要反应。
你经常谈到“受害者”和“幸存者”之间的区别，坚称这两者不是同一件事，为什么？
“受害者”这个称呼很成问题。它给幸存者贴上标签，迫使她们进入到受害者的位置。没有人想要成为受害者，所以我们就不会和她们产生共鸣。
但另一方面，“幸存者”则强调这个人撑过来了，而且从中吸取了一些东西。
正在接受采访的Alma Lily Rainer 图片来源：Youtube
长期以来，你一直在研究强奸文化，所以，从外界来看，你的工作似乎不仅仅是为了自愈，而且还在试图将公众的注意力聚焦到整个复杂的社会政治问题上。
我不觉得日常的心理治疗和在社会层面上讨论该话题是相互排斥的。
女权主义是一种心理治疗，它拯救了我的生活。它给了我思考、处理性暴力问题的话语和工具，它告诉我为什么会发生性暴力。性暴力从来都不是关于性的，而是关于权力，关于社会的不平等。
你觉得针对儿童的性虐待有什么特别之处？
孩子更容易接近，更容易摆布。当你像我一样带着被性侵的经历长大后，你就不知道还有其他的生活方式了，被性侵就是你身上唯一的现实。我在青春期成年后，才意识到那是性虐待。在那之前，那就是我的爸爸，我爱的爸爸。
为什么将强奸作为文化的一部分来讨论如此重要？这种讨论将给我们带来哪些新思考？
“强奸文化”(rape culture)这一术语为这个问题创建了一个框架。这意味着我们可以把性暴力置于一个情境中：它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植根于文化本身。这和“消费者文化”(consumer culture)一词是一样的，它让我们去思考所有形式的性暴力发生的政治和社会条件。
和这次展览一同进行的还有一系列关于强奸文化的讨论，能给我们讲一讲这些讨论么？
总共会有四场讨论。它们都是对由性虐待引发的一系列问题的重新审视。
在发生性虐待后，女性通常备受指责，人们通常认为女性是有罪的。这种指责就是强奸文化的一方面。所以第一个讨论题目就叫做“你期望什么？”(what did you expect?)，把它作为引子，主要探讨我们如何在强奸文化中生存。强奸文化不仅仅与性有关，它存在于我们周围：在商业广告中，在日常对话中，在工作面试中，也在办公室里。在这个讨论中，我们将试着阐述这个问题，并且讨论应对办法。
展览过程中的讨论会
下一个讨论题目叫做“你为什么不报警？”(Why didn’t You Report it?)，主要讨论性暴力和公共机构之间的关系。我们把警察或法院看作能够帮助那些经历过性暴力的人实现正义的机构，然而，这些机构也扮演了另一个角色——例如，他们可以决定怎样才算性暴力，谁是“受害者”。我们将在这一节集中讨论这些机构在建立和维持社会权力关系方面的政治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