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报纸有多难?在新媒体洪水猛兽般的冲击下,说举步维艰恐怕不为过。
那么,古代的报纸怎么样呢?
官报一家独大
西汉的“邸报”大约是中国最早的具有信息载体功能的官方喉舌,隋代官报称为“藩条”,唐宋时期的官方报纸叫法很多,如“邸吏状”“进奏院状报”“朝报”等。
总体来看,古代官方报纸内容刊载的都是皇帝出行、祭祀、诏旨、官员任免及王公大臣的事儿。
唐玄宗时期朝廷还办过一份《开元杂报》,外观为“数十幅书”,内容则“系日条事,不立首末”,似乎具有了日报的性质,又好像装订过的杂志,它对后来报业提供了极好的借鉴作用。
需要交代的是,唐代的“邸报”和“进奏院状报”是不同的,前者是朝廷办的,后者则是由地方州府的驻京办私下里采编的。也就是说,后者具有了朴素的信息取舍和窥评的特点。
南宋“朝报”与“小报”
古代官方报纸真正面对微妙压力的时间是在南宋之后,因为北宋晚期出现了一个完全意义上的竞争对手,它的名字叫“小报”。小报有点像“小道消息”,南宋时期一度也被称为“新闻”,这是中国最早的非官方报纸。
南宋官报因此承受了不小的压力。本来“朝报”的原则是有选择地按时刊载皇帝的活动、诏旨及官吏任免、奏章等正常的朝廷政事;自从有了无所顾忌的小报,其传播速度比朝报相对快一些,内容更广泛,具有一定个性,更是打破了官报刊载的节奏与秩序。官报因此承受了不少压力。
南宋绍熙四年(1193年),有给事中就感受到了这种因秩序被破坏而产生的压力,他向宋光宗报告说:为了“坐获不赀之利”,小报用贿赂之法向进奏官获取消息,“访闻有一使臣及閤门院子,专以探报此等事为生,或得于省院之漏泄,或得之于街市之剽闻,又或意见之撰造”。
“閤门”,是閤门司的简称,管皇帝和大臣们的朝会、幸游、宴享、赞相、礼仪、召对、引见等事宜;“閤门院子”,指的是管理閤门的杂役。
实际上,早在宋孝宗年间,朝廷为了加强舆论控制,预防新闻泄密,减缓官报的压力,就曾严肃过官报内部纪律。如乾道六年(1170年),对泄露新闻以牟利的进奏院官员——刘资和冯时,各杖一百,以示惩戒。这大概是中国正史上第一次出现的两个有名有姓的“官府通讯社”工作者。
明朝官报
与民间小报抢读者
明代官报的压力,比宋朝更大一些,有如下几个原因:一是专业报房出现了。《醒世姻缘传》提到一处“提塘报房”就设在人民大会堂西南侧一带。二是出版环节更为完善。各种书面信息先集中到通政司筛选,皇帝先看,再由六科(给事中)预览审核,然后送达提塘报房抄录发行各省。三是朝野对信息的需求更为迫切,士大夫尤其看重官报。四是民间报业有了合法地位,民间可以自设报房,传抄翻印官报的部分内容,公开出售。
为了跟民间报纸抢读者,减缓发行压力,明朝官报开始雇请百姓送报。史料说,明末有个御史叫祁佳彪,在日记中写道:“何甥来,云送邸报为业。”另外,官报刊载八卦类社会新闻,也始于明代,如一则史料说:“弘治末,随州应山县女子生髭,长三寸余,见于邸报。”
当晚清之际,具有现代报纸特点的民办《京报》的发行量突破万份大关后,官报的影响力基本失去了半壁河山。 民间报纸求生记
宋代的民间小报并不合法,这是一个软肋,但政府似乎并未开展过具体的“严打”,仅仅在有限范围内进行了遏制。当然效果也不明显,原因在于小报自身的顽强生命力——采编力量超强,合乎读者口味。
追求“内容为王”:以南宋临安为例,跟朝报唱对台戏的小报,看似只有一份,但从业者却多如牛毛,抄录的、零售的,包括送报的,这些人且不说,单说信息采集,队伍之庞大,手段之高明,令人叹为观止。
宋理宗端平三年(1236年),有官员上奏疏具言小报采编人员的无孔不入:“所谓内探、省探、衙探之类,皆私衷小报,率有漏泄之禁,故隐而号之曰新闻。”“内”是大内,即皇帝居住和处理政事的地方;“省”指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等中央一级政府机关;“衙”指省以下的一般政府机关。“内探”“省探”“衙探”等,指的正是那些公开或半公开的小报信息采集人员,也可以称为探听和访录新闻的专职“记者”,他们的数量与能量均相当可观。
为何小报需要这么多内外“员工”呢?想必正是着眼于“内容为王”的考虑。面对有司的信息封锁,小报“记者”除了上述刺探手段之外,还不遗余力地采写社会上新鲜、奇异、有趣的传闻,甚至杜撰捏造假新闻、假诏旨、假章奏,以某种假托方式来表达对百官和朝廷官员变动的看法,类似于现在的时评。官方曾公开指责小报“撰造命令,妄传事端”。这也是小报为人诟病的一点:可信度显然不如朝报。
防范“衙门快刀”:种种史料表明,南宋政府对小报的活跃是相当头大的,但也无可奈何。因为小报对付衙门快刀的策略十分了得,他们没有固定的编辑誊印场所,人员流动性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高峰时期,如绍熙四年(1193年)小报已经是“日书一纸”了,确确实实地成为“日报”,可你想找到他们的“总编辑”,简直就是做梦,大海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