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维加斯机枪扫射成为美国过去几十年最大规模的枪杀事件,仅次于2016年6月一名枪手在佛罗里达州奥兰多市的同性恋酒吧枪杀49人的记录,引起了中国互联网广泛而热烈的讨论。关于这件事,以及美国持枪权,我针对网络上讨论中模糊的方面谈几点看法。
首先,
在中国互联网上讨论美国枪支合法化时过于政治化,甚至把持枪权简单归结为公x民个人权利,是美国民主的主要特征。
其实,美国公民持枪是有其历史传统和文化渊源的,殖民时期地广人稀、天高皇帝远,拥有房产土地的人,拥有枪支几乎是必不可少的。这一点,我最近深有体会。我刚刚搬进了纽约北部一幢朋友的豪宅里,十几个房间,站在楼上四望都是草坪与树林,搬进去才两天,我就从住进大房子的兴奋中缓过神来:这么大的豪宅,如果有人侵入,我如何保护自己?所以,今天开始,我在严肃的思考要不要去合法购入一两支枪。
今天的我如此,想一下美国历史上刚刚移民到美洲大陆的欧洲人,就很容易理解,为什么枪成为美国的文化。但如果中文网络上过分政治化美国枪支问题,把它单一夸张为对抗独裁者的手段,就过分了。莫非其他不允许公民拥有枪支的国家,公民就缺少了这个自由?德国、日本和欧洲大多国家,都不允许拥有枪支。
那么,怎么理解美国的枪支合法化?很简单,这是一个文化与历史传统,更是一个法律问题,还是一个现实问题。美国法律允许私人合法拥有枪支,已经进入宪法和个人权利层面,如果要修改法律,非常之难。要知道,美国的宪法虽然有增加条款,但两百多年来,几乎没有被废除的,这是难处之一。难处之二,就是我说的,枪支在美国现实中还有非常重要的作用,保护自己的私产和家园不受侵害。你们想一下,如果私人不允许持枪,那么,所有美国人的私产几乎都对那些能够弄到枪支的坏人和警察敞开了——即便假设警察全部是好人,又如何能够对抗得了可以随处搞到非法枪支的坏人?有人说,中国也没有枪啊,怎么没有这个问题?很简单,除了传统和文化,你去美国体验一下,或者到我的豪宅(其实只是美国普通人的住宅)去感受一下就知道,这样的家产,如果没有枪支保护(或者让人感觉到有枪支保护),几乎就是一个不设防的随时可能被人抢劫的超市。
禁枪还有一个难处就是:
目前美国私人拥有的枪支据说已经上亿,合法与非法的,非常庞大,如何收缴?最后肯定是听话的公民的枪支全部上缴,而那些不听话甚至可能犯罪的人,全部藏起了他们的枪支,这将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成为美国的噩梦。
枪杀案出现后,很多人出来说,是时候禁枪了。可我上面说的几个理由,哪一个可以忽略?就以美国的房产分布与管理,没有枪后,抢劫、杀人很可能会增加而不是减少。所以,继续拥有合法枪支,限制枪支的型号、携带与拥有资格,或者完全禁止,在美国肯定不会很快有结论。在这种情况下,中文互联网上的争论,很多时候是和美国这边脱节的。尤其那些政治化的讨论,美国人自己都早就不再提了,例如拥有枪支是为了对抗政府与暴力警察——目前允许公x民拥有的枪支,根本不足以抵抗任何政府和警察武装。
其次,枪支杀人固然严重,但如果同其他罪案相比,只不过是被夸大而已。
有如一架飞机失事,新闻要播报好几天,但大家可能不知道,早在2014年的时候,一位负责公路交通的朋友告诉我,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每天出车祸的死亡人数是一架最大的飞机波音七四七可以装载的人数:400人!——而这几年,几乎没有这么大的飞机掉下来了。中国如此,国外也一样。
美国是因为有了枪支,所以犯罪死亡人数大多归结到枪支受害者之列,即便没有枪支,可能还是有不少人死于菜刀、斗殴和投毒什么的。 当然,在这种用枪扫射的行为引起关注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让一些极端人士拥有了可以大规模屠杀平民的能力。
第三,在合法拥有枪支的情况下,如何防止枪支犯罪,是一个非常挑战的题目。
合法枪支像菜市场的商品一样可以挑选的情况下,非法的枪支自然也就无处不在。这次拉斯维加斯的屠夫拥有的枪支杀伤力最大的是非法的。在每一个公民都可能拥有枪支的情况下,你除非把国家变成北朝鲜,否则根本无法预防。当然,不管是变态还是其他原因,这些施行大规模屠杀的人都不是无迹可循的:去年最大规模的屠杀发生在同性恋酒吧,今年发生在赌城,这也许并不都是偶然。一些极端人士,对同性恋、赌博有天生的仇视。这说明,干这些事的人,也许并不是平时的罪犯,反而是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所以,大谈预防枪支犯罪,往往会把辩论带偏。
一个例子就是昨天我在收音机里听美国广播,他们正在讨论,为什么枪手带了十几个箱子(装枪的)进酒店,竟然没有引起酒店警惕,并探讨是否要对住酒店的人进行安检和盘查——各位看看,一个极端分子足足可以彻底改变我们的生活,让我们一点点失去自由。记得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来美国时,坐飞机都不检查证件,实在自由得让人向往,但911改变了这一切,让每个星期都坐飞机的我,相当部分的生命浪费在安检上。如果类似拉斯维加斯的枪杀,让我美国的酒店都开始检查行李,盘查住店客人的来龙去脉,说真话,美国离“警察国家”也真就不远了。这能怪谁呢?
最后,我想做一个澄清,就是国内一些网友看到美国枪杀死人了,忍不住的开心,认为这是美国民主制度的无能和失败。对这些网友,我得普及一下政治学常识:民主制度不一定能够有效阻止个体杀人、抢劫、强奸,民主制度是用来把权力关进笼子里,能够更有效阻止掌握公权力的人去公然杀人、抢劫、强奸和贪污腐败的!
各位,中秋节快乐!你们说,我是去买一件防弹背心呢,还是买一支枪?
杨恒均 2017/10/4 中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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