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飞地
飞地为致力于推广与传播诗歌艺术的独立文化品牌。飞地(Enclave)源自人文地理术语,意在喻指当代思想、精神之领土与净地。飞地以独立、开放、前瞻的姿态,专注于对诗歌、艺术等文化形态的深度梳理、纪录传播,藉此构建与守护我们共有的人文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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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 | 图像与修辞,吕德安&王艾双个展

飞地  · 公众号  ·  · 2017-05-27 12:28

正文

图像与修辞

吕德安&王艾双个展










展览前言

 张尔

视觉艺术家通过调动他们所熟悉并掌握的各种材料,纸张,画布,颜料,线条,造型,光影,来结构他们对一种外在事物的记忆、认知和想象。相比之下,诗人的材料则较为单纯,由个体的文字组织而成的语言,是他们传达精神信息的主要媒介。于是,他们动用感官与思想的武器,将想象力与创造性的双刃剑力斩修辞的技艺。他们在一种同样极简的诗歌排列形式中,要求看似动作迅猛地去完成塑造世界和心灵,将外在的事物转向内在的表达,经历着难度极高同时对成果也极为苛刻的创造。


存在着另一种情况是,凭借着绘画与语言双重天赋的人,在艺术与诗歌这两种领域同时深入劳动,他们获得了一种来自自身但犹如神赐的更为敏感与激进的驱动力,他们调配起更多资源,但目标则同时指向语言:图像的语言与诗歌的修辞。诚如约翰·康斯太勃尔的画册中曾言,他们正在那“短暂的瞬间从飞逝的时间中捕获了一个持久而严肃的存在”。


作为被公认的中国当代诗歌写作进程的重要亲历者,吕德安始终相信,诗歌语言早已被天然赋予视觉形象,而在其持久的绘画实践中,抽象的图形也是他感受世界万物的视觉修辞,他低调且近乎沉默的工作,为诗歌与绘画这一双向工作,提供了值得尊敬的可靠蓝本。


王艾则在年轻时便较早地暴露了他的天赋与才华,长期的语言与绘画训练,使得他从容老陈且颇具抱负的野心。他巧妙地腾挪东方经典,并在材料与方法上充分施展修辞的活力,由此,那些看似古典的形象,实则充盈着带有独特个人风格的当代美学主张。


艺术家简介

 吕德安

吕德安,1960年生于福州。1980年代创建诗社“星期五”;南京“他们”文学社成员;著个人诗集《纸蛇》《另一半生命》《南方以北》。九十年代旅居美国纽约,创作长诗“曼凯托”。1994年获首届“他们”文学奖,同年回国在福建家乡北峰筑居山中,创作长诗“适得其所”,1998至今常旅居纽约,福建,北京;出版诗集《顽石》,《适得其所》;获《十月》文学奖,“天问”诗歌奖高黎贡诗歌主席奖。2011年参与创建“星期五画派”2012年兼职“影响力中国网”诗歌主持。2013年进驻北京工作室专业从事绘画创作。


吕德安

 绘画作品选


茅屋为秋风所破(第一幅)

80x100cm 

布面油画 

2014年


游玄

 布面油画

 152x172cm

2014


卡夫卡房间

 布面油画 

140x180cm

 2014


近景和远景

 布面油画 

160x200cm

 2014

艺术评论

 节选


因此,吕德安的作品在我们时代不入流,呆在冷清的一角,如他山上的石头,因为耐看而必被忽略。我在他的画室看了很久。他也抽着烟,再一次看他的画,他的那些灰肚子的有条纹的猫。这是一种“寂静的知识”,而只有穿越喧嚣的寂静才是寂静。是的,还可以再灰一点,但是怎么灰,这不是关乎刷子的厚薄,而关乎虚无的深度或者某种日蚀。

——于坚


德安笔下的灰不是一种纯然感性的灰,虽然他拥有素朴的可贵品质,但他最终却总能成功地将其转向一种沉思,并为我们带来莫名的感伤。席勒在区分素朴与感伤时说,素朴的诗人通过自然、个体和生动的感性来感动我们,而感伤的诗人则凭借观念和高度的精神性来对我们的心灵发生影响。素朴的诗人“是”自然,而感伤的诗人“寻找”自然。一个是活生生的现实、自然本身,一个更接近于观念。抽象作品在其表现方式上更易于表达观念、理念,而德安却反其道而行之,即便是一些高度抽象的题材,诸如《风向》、《近景与远景》、《不深也不远》之类,他也能表达得素朴天然,感人至深。素朴的天才拜天性所赐,凭纯然感性来完成自己,他感人的力量在于此,他的局限性往往也在于此。过于依凭天然与心性,依凭自然与现实,往往会被平庸松弛的现实所俘获,而感伤则易失之于“过度”。感伤开始的地方,正是素朴结束之处,二者的结合,才是对各种局限与平庸的有效疗救。德安的妙处,在于他将素朴增高了一米,带我们迈进感伤之门。

——朵渔


吕德安

 诗歌作品



半折的房子

 

一天,来了五个帮工,

五个帮工背后有一个看不见的人

为什么不呢?反正来了五个帮工

地板上移动着五个影子

房顶上出现了五只秃鹫

和五块飞翔的砖头

一扇扇窗户卸下搬走

整座房子就像一个空洞的凝望

但是五只秃鹫,仍在裸露的

钢筋枯枝上,围观的人群上空

继续飞翔着五块砖头

和一个看不见的人,他在指挥

在这个白天的黑暗里指手划脚

为什么不呢?只剩下一半了——

“你必须把它全部啃掉!”

 


少女踩过冰冻的草坪


少女踩过冰冻的草坪

细微的脆裂声传入体内

 

那不是蛇的咝咝声

而是雪缝里仿佛有知觉的草

 

发出水晶般的喊叫

她停住了。而某些东西

 

确实镜子般碎裂了

正如那少女就要跌倒时

 

所震惊和预感的——

哟上帝,时光流逝,在你

 

轻妙的足迹中,那少女

晶莹剔透,她思量着

 

如何踩过,而我们一旦注视她

就能喊出你的全部名字



一次见证


我曾经长久地注视她:

一个孩子,当她用手掌

压住一只飞蛾

将它从地上抹去

如同抹掉一道颜色

惊奇中又留下更多

然而我的心没有

随着她而欣喜若狂

或跳动得更加厉害

 

但是我不知道,我如此

继续保持冷静可曾是

一次蓄意的纵容——

我只是在多年后

看着她瞳孔放大

一副要哭的样子

才终于伸出手,并一把

抓住了她成长的秘密


艺术家简介

 王艾

王艾,诗人,艺术家,小说家。1971年11月生于浙江黄岩,童年与少年时代受父亲与兄长影响学习美术,习诗,八十年代中后期开始发表诗歌作品,1990年代初期在深圳一家动画公司工作。1994年来北京入住在圆明园艺术家村。曾获诗歌奖,曾参与编辑九十年代民间汉语诗刊《标准》《诗艺》等;著有长篇小说《四脚朝天》,中短篇小说集《摄氏五十度》等;诗集《奇异之乡》《轻柔的言语》《梦的概括》以及长诗《狂欢节》《海洛因时代》。2000年之后写有中型长诗《南方》等;著有绘画集《写画》《重构》《修习者》,写作艺术批评十余篇,现居北京。


王艾

 绘画作品选


鸟山

95X96CM

纸本综合材料

2014年


鸟背上的山

107X136CM

纸本综合材料

2014年


飞越古山水3·2015

214X170CM

纸本综合材料

2015年


坛经·金毛犬

67X70CM

纸本综合材料

2015年

艺术评论

 节选


王艾这样的艺术家早就厌倦了90年代过于意识形态化或反意识形态化的单调的表达,那些“对社会、政治现实、和个人处境的毫无想象力的……透过游戏式玩弄官方政治宣传形象和正在兴起的大众消费文化的通俗符号以及陈旧、保守的学院派绘画……”某种合谋的,崇尚金钱价值观和犬儒主义的艺术,王艾早已从诗人的出身里将其排除在外了。而对新世纪以来在艺术方式上的多元呈现与艺术态度和观念上的过度开发,也使他不断地进行自我反思,他意识到无论任何一种艺术表达的可能性都不能仅仅停留在某种单一制约力的、纯语言或者纯观念的、半生熟的状态里。他渴望获得更为多变更深沉的内在思想的动力,这势必要求他更专注于一种表达方式,更专注于多变的内在思考和具有深度的语言架构。因此,他选择复调式的抽象绘画手法,他的选择是一种自觉的选择,自在于他的生活。

——孙磊 

 

当然,他的很多作品都含有美学内容,可以视为一种装饰性元素。但细细品味作品的主题,就会发现作品的总体构成具有某种批判性,其中蕴含着必要的张力,优秀的作品需要这样的张力给观众留下长久、深刻的印象。这种张力不仅来自作品的总体构成,也来自王艾的创作方式,即总体构成中衍生出来的互为反差的元素。这可以是不同符号的对比,例如传统水墨画的山峦与一架飞机。在如今挂在奥地利的《枪》(2009)中,一支枪与公元一世纪的早期佛教著作《金刚经》的经文结合在一起。因此,王艾作品中总是能实现美与张力的巧妙平衡。

——亚力山大·格林姆


王艾

 诗歌作品选



超现实雕塑

 

坐在你对面,恍然过了

很多年。一个世纪沉在浑浊的水里,

潜意识里不断涌出一个不规则的形象:

唇线、鼻尖、无瑕的额际,被青春美容院,

过度渲染的中年发丝,与那双

被末流时代刨光过的透亮黑眼珠。

这些零件般的器物与我对峙,

没有逻辑因此交织从未有的结果。

 

诗意看起来已经没落,尽管

我们在山上看过星象,狮子座流星雨,

给茂密的森林押过韵。田园,

当我推开窗户,也就不见了吟诵。

那十只在泥浆里葱一样白的脚趾,

上面的红指甲油,竟然褪了色。

腰肢,也就渐渐融化在

他者的手掌中,捕捉与塑型,

在反复中扭曲。

 

如同坐在你对面,朝暮从未相处,

雷声切割上午与下午的距离,并偷拍了

骨骼从未衷心联盟的秘密,肋骨

空自站立,怯懦而狰狞。经络们也从未

在大脑中枢神经的指挥下山盟海誓。

散了架的肩胛,那似曾相识的天鹅般的脖颈,

突兀地转向,焦急地眺望:迷离灯火中的那人,

在甩去孤独个体所背负的沉重包袱之后,

来了一声咳嗽,打断了你与我的凝视。

 

你是我的镜子一如我是你的。影像介于

相思河畔的分叉,介于喘急的河水劈开这紊乱的

对质的两岸。你的沉默摧毁过

我的心理。杂念像刹车声与风铃的清脆声,

聚合在窗外。我要推开鬼魅宅邸的门,

抽离污染的根,拆散这骨架,

与骨架内的一缕青烟,一声叹息,

灰飞也烟灭。

 

你假定从未坐在对面。如是

我闻,你的雕像,

以堆积个性为代价碎裂于公共的眼光。

私有制的产物,是一堆泥水,

一堆零碎的哭泣声回荡在从不存在的房间。

 

2016年8月13日

 

 

宁溪镇

 

既然山上的那阵雨,马上

从河面勾勒乌云的面容。

你,也该从湖畔凉亭里腾出一个身位,

安置这密集的剪影。

 

景色焦糊,很难从疯狂的

藤条与荆棘里分离出来。

当那艘隐喻的船驶过,

夕阳将整座院子围困在

山坳里。

 

宁溪镇,你不曾来过,

你与我的道理不曾谈论过。

我们从未在加油站谈论过一加仑的汽油,

从未在高速公路逗留一分钟。

旅途,因爆胎搁浅,

远方,因暴雨显得更远。

宁溪镇,只是远方悬疑电影中的某个场景,

浓缩为水库上空飞掠的云。

 

什么都没有,

空的中心,

哪怕里面铭刻着地址,

具体时间,路遇某人,

说一句话,祝一段变味的福。

 

如你千山万水赶过来,

如你走过去,,

延伸脚印,则为了让更多的脚印淹没。

宁溪镇,它焦糊的味道从没有芬芳,

从没有花园入口可以追溯为我们的地点。

 

从没有在屋檐下谈论堤坝上的桃花,

也未曾在堤坝的桃树下打坐:

冥想月桂花开的时节。

来时匆匆,去时绝踪,

中间消费了两年的痛苦。

身体,则反转为阴天里的负片,

笑靥灿烂则毒素弥漫,

骨骼清晰,乳房饱满。

 

但我们,

从未谈过我们所想谈论过的,

隐藏在群山里。

 

2016年8月12日

 


壁虎

 

她进入万有引力之弧,

在我湿漉漉的纱窗伪装成

绢布上的杀手。

 

四周起伏的皱褶就是今夜

无名的山谷,

号角与军鼓声由远至近。

 

月光从她的脊背散落了一帧

空虚。爬行于心中的考古学,

关于捕捉只是基因里的一个妄念。

 

一个不可解释的念想闪过,

不停回放,回放在我眼前的寸早不生的荒蛮,

是她瞬间的移动,留下绢布上的一抹

 

唾液与折叠的静谧话语。

万物空虚有时,风吹至喇叭花深处,

她影子漏进砖缝,关闭了无望的抒写。

 

2015年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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