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顏真卿”書寫上石的《龍門令元府君夫人羅氏墓志》,到底是不是出自顏真卿的手筆,這雖然很令我狐疑。但對書法,我是個棒槌,不敢大聲說什麼,狐疑,就自己狐疑是了。
但不管究竟是誰搦管揮毫,這件石頭真的是當時人鑿巴的,這終究無可置疑。
由這方墓志,讓我又聯想到所謂“李訓墓志”。
我在那篇剖析“李訓墓志”真僞的講演稿裏曾經寫道:
譬如,誌文說李訓“少有異操,長而介立。好學所以觀古,能文不以曜世。故士友重之,而時人不測也”,這“不測”二字,用得就頗顯怪異。我讀書很少,因少見以至多怪,咋一看這兩個字,竟給我一種墓主即將遭受某總不幸的預感。不過稍一定神,就明白我自己想多了,也想差了,上下文連起來讀,絕不會是我想的那個意思。這裏所說“不測”,衹是“不知”、“無曉”的同義語,也就是世人對李訓的才華缺乏瞭解。
這話講得通麼?單看好像也沒什麼毛病,但卻很虛,連起下文來看,就很“不通”了。因爲依照世上絕大多數人行文的正常邏輯,在“時人不測也”句下,應當描述墓主懷才不遇的遭際,可我們在墓誌下文看到的文字,卻是“弱冠以輦脚調補陳留尉”。這是什麼概念?須知唐朝那些青燈黃卷長年苦讀纔考中進士的書呆子,其入仕之初,得到的,最高也不過就是個縣尉或者說往往還不能馬上就得到縣尉這個職位!
譬如,這方墓誌的持有者,在《日本國朝臣備書丹褚思光撰文鴻臚寺丞李訓墓誌考》一書的前言中提到,就在李訓去世這一年,顏真卿以二十六歲的年齡,“進士及第”登甲科,而《新唐書·顏真卿傳》乃記述其起家官職說:“開元中舉進士,又擢制科,調醴泉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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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知這是在常科進士考試中式後再參加制科考試,纔得以獲取一個縣尉的。
相比之下,李訓其人,以弱冠之年而又未經科舉,就輕輕鬆鬆地就“調補”到了同樣的官職,而且還是在中原腹地陳留這麼好的地方——那你小子究竟還想咋樣、還能咋樣,還有什麼時人之“測”與“不測”可言?一定要說“不測”,衹能說是天上掉下來一塊誰也沒想到的純豬肉餡的大餡餅,而這顯然不是誌文所要表達的意思。在我看來,這樣的文句,實在“不通”之至!
搞考古的,最喜歡說,他們新挖出來個東西,就可以證實歷史文獻的記載,一般社會公衆也都很信這個話。
現在,這方《龍門令元府君夫人羅氏墓志》,清清楚楚地題寫着“
長安縣尉顏真卿書
”這證實了什麼?明明白白地證實了顏真卿在開元二十二年考中進士之後,又經過制科考試,好不容易纔混到禮泉縣尉的任上,這是天寶元年纔實現的事兒,而又過了五六年,在天寶五六年間,他仍然不過是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