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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展记:其实最好看的是人

每日豆瓣  · 公众号  · 生活  · 2017-03-23 08:00

正文

画里画外,最好看的还是人。



▼ 本文由豆瓣用户@于霍尔 授权发布 ▼



由于所学专业的关系,自己在帝都需要经常看不同的展。有的纯属爱好,有的是专业所迫,有的是陪亲朋好友。这里面画展居多,博物馆次之。说到“经常”,其实也不算太频繁,大概一周两到三次,常常也是同一个展看两到三次。路线也常常是三点一线的模式:“中国美术馆——学校——798各大画廊”。琉璃厂也常去,但主要是去韫玉斋看看有没有新上的台版日版画册字帖,或者刚出锅拓好的印集,然后顺道去荣宝斋的沉香馆闻闻香气儿,捎脚儿瞅一眼沈尹默、吴昌硕的挂轴,然后再去安邦笔庄买几只小狼毫几只长锋羊毫,再去汇墨轩切几刀宣纸,然后中国书店、一峰线装书店摸两把古籍册页。这一套全活儿了,我就可以登着自行车滚回中关村大街了。


当然逛琉璃厂不是看展览,我把自己幻想成民国或者北平时期,那些逛八大胡同抽大烟的没落的公子哥们,从另一种意义上,我是在“逛窑子”,一个积聚着老北京的美、中国传统的美的“窑子”。


美好的事物总能摄人心魄。几次看展下来,我突然想把这世间慑人心魄的程度分为漂亮、好看、美这三种。漂亮易得,夏天热切的葵花,鼓点隆隆的夜雨,都有清晰浓烈的轮廓。用水把漂亮化开,反复晕染而得好看,就像预谋与一片云朵擦肩而过,搅乱一池秋水来心里荡游一晚。那美呢?她太难定义了,美大概就是美吧。

一对有爱的父女俩


为了定义这种“美”的感觉,我从开始囫囵吞枣的看急剧转向了食不厌精的“攫”。是对美的“攫取”,一种有针对性、常常处于攻击势能的对作品深度挖掘的理想状态。我在试图培养一种主动的感受力,而不是对作品的被动的敏感。试图学着像史论批评家那样去归纳她们,也试图用艺术家的感受、用情绪去幻想。当然这种想法和状态只适用于自己特别喜欢的画展中,每一次都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学习和体验。我一直觉得看展主要是一种沉浸、而非一个弄明白的过程,是一个“how”大于“what”和“why”的过程。当然这可能是我自己所理解的艺术家角度去看展的方式,必定会有很多缺陷。但我也一直认为,那些展览中的艺术品(比如绘画),她们大多具有“女性”属性,原谅我直男癌式的把“它们”直接定义为“她们”,她们是女性,需要被欣赏,被重视,被感受,被爱,甚至是无条件的爱。这比被理解更重要。


这就比如你喜欢一个女孩子,喜欢她就好了,干嘛要问那么多的为什么呢。就像如果你喜欢的姑娘让你买包包,直接买给她就好了。


是啊,当一副作品挂到了墙上,她便在灯光下具有了生命力,具有了像星系一样的运行规则。有的人开始膜拜,有的人幻想驾驭。在艺术面前,我们有多卑微就有多狂野。

在艺术面前,我们有多卑微

就有多狂野。


画展看多了之后,特别是艺术专业的人们,大概可以拎清一张画到底好不好。马列维奇说,绘画已死。绘画的形式到目前来看,如果继续向前探索,确实是很有难度的。在这些仅有的绘画种类、形式中鉴别一张画是否美,是否有意思,难度的绝对值会变低一些,甚至看多了,你会觉得美已经不重要了,有趣的,令人眼前一亮的东西比美更重要。在绘画中,其实也存在“好看的皮囊太多,有趣的灵魂太少”这个道理。

美术馆里不只是发生美好,一些场景也是很残酷的


不过我相信有趣也是美的一种。美术馆里常常会发生一些有趣的故事。比如一些美好的邂逅。我发现在美术馆看展的人群中,少男少女们大部分穿着得体打扮优雅。常常会遇到搭讪的场景,我猜想他们大概觉得,反正都是热爱艺术的人,大概也不会差到哪里去,date一下也无所谓。也有一家三口来看展,或者一对小基友来看,我常常赞叹,美术馆真是一个温暖柔和的世俗避难所。

一位女士在给自己的女儿讲解曾梵志

妈妈画爽了,就不搭理儿子了


常常会被一些场景打动,甚至有时候在想象自己对于后代的艺术教育。在美术馆经常会看到一些浑身散发少妇气息的三十多岁的优雅女性,认真的在给孩子讲解。三十多岁的女人啊,就像北京的秋天,这个全世界最美的季节,明媚、温暖,开始凝结内心充盈的诱人果实。我常常会幻想自己已经内心成熟,也有这样一位优雅得体、向往艺术和美好生活的太太。我会经常停在她们的不远处猜想她们的生活,就像中戏文学系影视文学专业的写作课——蹲在火车站观察人群。


我喜欢拍展览上看展的人胜于拍画作本身,与辛波斯卡“我喜欢写诗的荒谬胜于不写诗的荒谬‘相比,这里明显带有一丝偷窥的不道德的意味。我也曾经被偷拍过,还是一位来自上海恒德律所的律师先生。那天我穿着一套运动服背着一只巨大的始祖鸟防水包蹬着自行车从学校出发,准备在中国美术馆对面的百花美术商店买点茶花纸,买完顺道进了快要停止发票的美术馆。一层各个展厅快速浏览了一遍,我停在一组比较感兴趣的画前准备拍照。当我拍完照片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位先生轻拍后背叫住我。他拿着自己的苹果手机,向我展示他刚刚拍到的我的背影。看的出来,他很高兴抓拍到了我拍照的这一幕。

被那位先生抓拍到的背影

《不被定义的时间》


“我觉得这幅《不被定义的时间》,因为有了你的背影更加完整。”

他的偷拍没有给我带来任何不快。我见他一身得体且很有质感的西装,还有和我戴的同样品牌的我很喜欢的眼镜。我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场景好像从一本书里出来。我想起来了,是杜拉斯《情人》的开头。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一丝兴奋,好像自己已经是一个世界级的画家,在公共场合被人认出。我甚至愿意相信这是一次真实的蒙太奇闪回镜头。


于是我问他要过照片,蓝牙连接不上,加了微信好友,传过来。两人没说几句话,他朋友圈里全是分享的一些关于法律的专业贴,他应该也看了我的朋友圈,里面全是自己游山玩水的图片和配诗,诗歌的风格大概可以总结为“这个地方是个好地方”、“这个姑娘真漂亮”等等。他可能看出了我的庸俗,没过几分钟,我再看他的朋友圈,他已经把我删除了好友。


我转了一圈,回到那组画的展厅里坐下,发现他恰好坐在我的旁边。我们一同默默地看那组《不被定义的时间》。


接下来可能是漫长的等待对方先开口搭讪的时间。两个大男人在一条长凳上并排坐着,结果谁都没有开口。我尴尬极了。


”呼神护卫!”


我在心里大喊。一只银白色的雄鹿飞奔而来把他撞开。然后鹿停在我身边。


它太美了。我仔细打量它,让它坐下。它舔我的耳朵和我亲昵。可是直到消失,这只鹿也没有看那组画。


我有些后悔。一直猜想那位律师先生关于“完整”的定义。他所说的完整究竟是他的逻辑上的完整还是画的完整?我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那些撩动我,让我久久为之心跳的感觉。我回头又望了一眼那组画,她沉默不语,平静的有些高冷异常。我又想到那位先生与我搭讪的场景,我们之间奇妙的交谈,以及自己背影给他带来的丰富联想甚至是创作冲动——因为捕获某个瞬间兴奋的按下快门——我在心里慢慢绽开一束火花。


我开始笑出声来。是的,在这画里画外,最好看的应该是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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