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说】母亲帮我做的农村调研

我的老家在山东西南部，跟江苏和安徽都离得很近。

从研究社会学和经济学的角度，我觉得我的老家还是很有代表性的，不管是最落后的，自然也不是最先进的。

20 年前，我考上研究生来北京上学的时候，老家的路都还是泥地的，一下雨没法走，只有一条县城的道路通向县城是硬化的。

上高中的时候，每个月骑着永久大梁自行车要走 40 里地去县里高中上学，每到春秋农忙，路上都是那种浇地挖的小沟渠，真是巅的屁股都四半了。

那还是 2000 年。

老家也是吃了 20 年经济高速发展的红利，现在路面硬化了、环境变化了、老家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还有的买了房子，县城的房价最高都到了 4000 元一平米。

而现在，母亲都觉得，好像什么都变了。

母亲给我打电话说，觉得政府应该是没钱了。我说你这都能感觉到？

母亲说，农村合作医疗又涨价了今年 480 了，最开始的时候记得只需要 36 块钱。钱交的多了，结果报销的却很少了，买个感冒药还都不给报销。现在有的家里有五口人，根本都交不起这个费用了。

今年一个夏天是先抗旱又排涝，粮食大幅减产价格却降了，花生（带皮） 2.2 元，玉米不到 1 元，一亩地收成都没有 1000 元。

粮食的问题还在继续。冬小麦现在因为天气热在疯涨，现在涨了没用啊，一场雪全没了，结果养料也没了，明年开春还得撒一遍化肥，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要不小麦就不包穗了。

村里年轻人多了很多，小偷小摸也多了很多，都没有工作，就在街上瞎溜达，看着都让人害怕，总觉得会干点什么坏事。

逢五去镇上赶个大集，也是卖的多买的少，有的一天都卖不了 10 块钱，可是不卖咋办？在家里坐着，连十块钱都没有。

孩子变少了，现在小学都要统一去镇上上，有校车但是一个月要两百块，有些家里就没钱坐或者为了省钱，让六十七岁的老人帮着接送。顶风冒雪大冷天的，远的要走五六里地，想想都是遭罪。

村里随处都是搞直播的，一排一排的，习以为常也能接受，哪怕是擦边的。母亲都说，赚钱养活自己最重要，什么面子不面子尊严不尊严，只要别违法。

我问母亲，家里还好吧？

母亲说，别提了，我在村里打扫卫生的一个月六百的工资四个月都没发了。

我说家里粮食还多吧？母亲说，那多的很，南边那间屋子我都放了粮食！ 听说村里政策以后土地都要收回去了集体耕种，我可多存点粮食。

我说，您就在家好好养老，有儿子呢。

我，好歹也是吃了一点制度的红利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