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有人敲着莲花佛座，大喊孙猴子来了，拎着棍子说要搞事，佛祖你出来啊佛祖，佛……
话音未落，便是一声惨叫，文殊手足无措望着如来，如来摆摆手道：“慌什么，不过是你师弟被孙猴子砸飞了嘛。”
文殊说，那老大，咱们现在怎么办？
如来嘿嘿一笑，随手一拍，莲花佛座从中打开，俩人缓缓升至半空。
梵音回荡，霓虹环绕的灵山已七零八落，躺倒一地重伤的佛陀，孙悟空提棍站在玉阶前，横眉竖目。
“如来，把我姑娘交出来！”
如来翻了个白眼，说你这泼猴怎么不讲信用呢，说好给你八十一次机会，你坚持不住，咱们就当这事了了，你还想怎么样？
猴子怒极，说你个老不要脸的强行弄死我们，哪来的机会？
如来狐疑望着猴子，缓缓道：“我无耻你今天才知道？”
孙悟空一时无言以对。
“你既然知道我无耻，还不多做点准备，输都已经输了，又打上灵山玩赖，你人品也不怎么样嘛。”如来打了个呵欠，看都懒得看猴子。
猴子嗔了，提起棍子敲烂玉阶，说谁说俺老孙玩赖又怎样，有种再来打！
如来哈哈大笑，说不错不错，会玩赖才好啊！孙悟空，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一次你的师父兄弟没有再跟你一起来？
孙悟空冷眼望佛，说当然是我不让他们再来。
如来摇头微笑，说猴子啊，你还是年轻了，你师父已经懂了，你的师兄弟也都懂了。如果我真要罚你，有的是办法，我让你困在轮回里出不去行不行，我直接捏死小狐狸，让你跟一堆数据谈恋爱行不行？都行，但我没这么搞，还放了小狐狸，让你爱过那么多次，你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
如来坐直了身子，朝孙悟空笑：“因为，当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我看好你，想选你做下一任佛祖。佛祖可以爱上一个姑娘，绝不了这个念想，却能放得下这个执念，从此就能去爱天下人了。金蝉太痴于佛，观音太执着于苍生，净坛放不下嫦娥，你跟他们不同，我才选中了你。”
孙悟空咬牙切齿，说你这死菠萝头放屁，我不会放下小狐狸的，你给我把她交出来！
如来哈哈大笑，说你会放下的，你怎么会放不下呢，你以为你今天来灵山是像你闯皇宫救姑娘一样么，你错了！你早就放下过，你大闹天宫的时候，就已经放下过花果山群猴，你西行一路，可知他们过得如何凄苦？
“你到底什么意思！？”
“猴子，你不是想要自由，想得解脱么，你如果想让天下人都得自由，都能解脱，你一根棍子是做不到的……你得上来，坐到我的位子上，成为下一个如来。”
如来笑着站起来，仿佛上可擎天，他指指莲花佛座，满山的梵音再度响起来，无边霓虹随日月一同悬于苍穹。
孙悟空握紧了金箍棒，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任凭霓虹与梵音绕在他的周围，他的目光流转，盯着如来似有千言万语。
如来闭目微笑，等着他的决定。
似乎不过弹指间，又似乎二人已凝立千万年，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来。
“那好，你下来吧。”孙悟空挣扎说着，双目通红，有热泪盈眶。
如来手中突然浮现一朵飘摇的花，他拈花一笑，脸上挂满泪痕。
他走下佛座，轻声道：“谢谢……”
砰！
谢字未落，如来脑门上就挨了一棍子，火烧火燎，疼得厉害。如来抱头退了两步，红眼瞪着孙悟空，“死猴子，你干嘛呢”
猴子嘻嘻笑着，就不说话。
梵音还在唱，霓虹还在晃，如来焦躁一挥手，说别他妈放背景乐了，看不出这场面很尴尬么！
莲花佛座下面的文殊啊了一声，诺诺称是，给关了音效特技。
“孙猴子，今天你不给我说明白了，老子再把你压山下五百年！”如来捂着脑门，咬牙切齿。
孙悟空笑道：“你说你从前走过的路跟我现在一样，那你坐上这莲座，定然也是负了一个姑娘。这一棍，我替那姑娘打的！”
“滚你妈逼，你以为老子想么！？老子也曾固执离去，跟那姑娘相处久了，柴米油盐，才知道你烦她厌，千百年光阴里，多少事因此错过在我的手里！”
“行了死菠萝头，这些年你就没后悔过么？”
孙悟空扛着棍子，冲如来咧嘴一笑，说忠孝总难全，这个我知道，我能大闹天宫，就不免会惹得花果山群猴受苦。但那又如何，我还是他们的猴王，哪怕我给不了他们安生，不配做他们的猴王，他们也还是认我，这是他们的选择。
“我跟小狐狸，也是如此，如来你总说你错过多少事，要渡多少人，说你放下又说你牵挂，唯独没想过，你得先把自己放下。”
有梵音再起，日月悬天。
如来欲语还休，一时忘了喝止，任凭莲花座下的文殊满脸通红，拍手叫好。
如来吐了口痰，说都给我滚，死猴子你不服来打一架啊，怕你不成？
猴子哈哈一笑，说菠萝头，我怎么觉得咱俩拿错剧本了？
“滚！”
佛祖嗔了，怒起来，扑过去跟孙悟空扭打起来，金箍棒跟大巴掌撞到一起，一个是高居灵山观世音，一个是走遍轮回为行者，玉阶粉碎，山川崩摧，最终化作满地凌乱的废墟。
此前倒地的群佛早已偷偷溜走，在不远处摸着下巴，啧啧感慨。
“这动静，至少得死一个。”
群佛连连颔首，目光却望不穿那满地烟尘，自然也看不见烟尘的对面，如来跟猴子衣衫褴褛，勾肩搭背的走出去。
如来眼圈乌黑，猴子血痕淋漓，如来摸着自己眼眶道：“死猴子，你下手真他妈重。”
孙悟空呸了一声，说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顿了顿，猴子又扭头看着如来道：“那就这样吧，你去找你的姑娘，我跟小狐狸替你行天下，度众生。”
“我还是没想明白，不坐莲台，怎么度众生？”
“你看你又执了，不坐莲台怎么了，度一人便是一人，走到地老天荒，俺老孙斗战胜佛，还怕它光阴如梭么？”
如来笑了一声别过头去，像是回忆起自己的当年，他问，那小狐狸呢，你准备怎么办？
孙悟空也笑了笑，拍拍如来肩膀跟他分道扬镳。
临走，孙悟空回头，冲如来眨了眨眼，“谁说不能带着姑娘普度众生呢？”
如来笑着骂他一句，飞起一脚，将猴子远远踹了出去~
“年轻，真他妈的好啊……”
远处日月已落，有猴子扛棒，千山独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