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23日深夜,国际绿色和平组织(Greenpeace)行动成员,向一艘停靠在高雄港的冷冻搬运渔船「隆运号」的船身,投射「渔业署:权宜籍船(台湾方便旗船用语)管理要透明」标语。隔天,抗议成员冒着生命危险,将自己锁在「隆运号」的船锚上,企图阻止船只离开,拉开布条展示「The Last Tuna?」,要求台湾渔业署公开调查疑似违法的搬运船「隆运号」。
这是Greenpeace自正式在台北设立办公室以来,首次以如此激进的方式在台湾进行海上行动。过去Greenpeace在进行海洋渔业监视工作中发现,不少台湾船只参与了非法“洗鱼”活动,他们认为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方式就是想尽办法,采取一切必要手段,与台湾渔民、社会大众,还有官方组织直接对话。
由于台湾的渔业技术在世界上名列前茅,渔获规模过大,被认为是全球海洋渔业资源枯竭的主要凶手之一,国际社会不断要求台湾“限建”渔船。但台湾渔民为谋生计仍不断拓展渔业规模,并转而前往开放登记的『非国际渔业组织会员国』注册登记,以规避台湾法规约束;此即所谓的方便旗 (Flag of Convenience; FOC)。这样渔船与渔获量登记在他国名下,同时也可以跳脱渔获配额的限制,这也就是所谓的“洗渔”手法。台湾目前有 90% 的船舶为方便旗船,而其中超过 70% 的方便旗船属非法经营,在公海上常常从事非法捕捞活动。
台湾的远洋渔业在国际上一直摆脱不了负面形象的主要原因,就在于台湾方便旗渔船数量世界第一。台湾的方便旗船数量过多,而且注册国可以说是五花八门,除了伯利兹、赤道几内亚等临海国家外,竟然连不临海的柬埔寨,台湾也有为数不少的方便旗船,这让台湾在港口国监管中纠纷不断,特别是在大西洋鲔类保育委员会 (ICCAT) 中,吃尽苦头,就连国际上最欢迎方便旗船注册的赤道几内亚,也反映台湾注册的方便旗太多,害他们被国际谴责。
1.早年台湾渔船禁航所有共产国家的港口,所以唯有方便旗可以补足实际需求,也因此台湾当局到近期才开始积极支持国际间对抗方便旗船的潮流。
2.台湾非国际海事组织(IMO)成员,台湾船舶检验机构(“中国验船中心”)出具的船检报告不受国际广泛认可。
3.通常台湾渔船的台籍船员数量较少,不能符合台湾本土登记标准。
4.在开放登记制度的地区登记,可以免缴大量税金;船舶融资成本更低。
台湾作为海岛,土地面积小,四面环海,因此99%的进出口货物靠海运来完成。在 2016 年,台湾船队规模是世界排行第 11 名,台湾船舶总运力也在全球排位名列前茅。在2017最新的海运货柜量评比统计中,世界前 30 大货柜船公司,台湾就占了四间,分别为长荣海运(第 6)、阳明海运(第 9)、万海航运(第 17)以及德翔海运(第 26)。
此外,台湾的远洋渔业规模不小,至今仍是全球渔业强权之一,拥有全世界最大的远洋渔业船队,渔船总量也称霸中西太平洋。根据「中西太平洋渔业委员会」(WCPFC)2014 年的统计,在中西太平洋水域的鲣鱼、黄鳍鲔(黄鳍金枪鱼)、大目鲔(大目金枪鱼)渔获量,台湾以 27.3 万公吨排名全球第三,仅次于美国、韩国。其中价值最高的大目鲔渔获量更高达 8,476 吨,位居世界第二,堪称太平洋鲔鱼的霸主。台湾籍或台湾人投资经营的大型围网船数量共72艘,吨位是中西太平洋区域之冠,延绳钓渔船数量1600艘亦居冠。尽管如此,相对应的规范与管制却赶不上这样的发展规模。
台湾人投资的方便旗船数量,根据台湾渔业署估算,共有108艘。澳大利亚政府、世界保育基金 (WWF) 及国际运输工人联盟 (ITF) 则调查认为多达147艘;Greenpeace更坚称这个数字达384艘!但无论是采用谁的估算,这个数量都是高居世界第一。原本的骄傲这下成了耻辱!
台湾当局时常被控诉罔顾资源枯竭警讯,持续容许建造围网船与延绳钓渔船;自2007至2012,兴建总吨数达38988吨,远高于第2名日本的5倍、第3名中国大陆的14倍、第4名韩国的38倍之多!台湾的渔业危机管理已进入完全失控的境地,这样纵容无止尽的捕捞已经耗尽太平洋鲔鱼群,也严重威胁永续渔业的发展,才受到了Greenpeace及国际舆论的强烈谴责和抵制。中西太平洋作为全球 60% 以上鲔鱼来源的主要渔场,主要四种鲔鱼已有三种列于世界自然保育联盟 (IUCN) 濒危物种红皮书,面临绝种危机。
2005年,台湾大目鲔鱼的捕捞配额曾经遭到大西洋鲔类资源保育国际委员会 (ICCAT)减额,原因是发现有台湾渔船伪造捕捞资料。2015年,台湾又因为未妥善管理「非法、未报告、不受规范渔业(IUU)」的渔船,而遭到欧盟举黄牌;若进一步遭举红牌,即会遭到贸易制裁。台湾农委会除了制定『渔业三法』,也具体行动,实时监控,并重罚违规者。台湾下个月将派员到欧盟总部说明台湾作为,希望能在今年下半年解除危机。
方便旗船在航运市场中占尽优势的结果,就是招致许多传统海运国家之指责及关注。尤其数起重大海难事件所造成的生态灾难,深深唤起了国际社会对悬挂方便旗船舶的安全性问题的重视。同时最令人诟病的长期存在于方便旗船上恶劣的工作环境、不足的劳动 条件、待遇极差及训练不佳的船员等问题,亦更上一层,受到经济合作暨发展组织(OECD)、联合国贸易暨发展会议(UNCTAD) 等政府间国际组织的关注。
因为核发方便旗的国家通常没有意愿,也无力管理登记的所有渔船,所以现在主要还是靠业者自律及「有责任的相关国家」的有效管理。其实严格来说,方便旗船本身并不违反传统国际法,因为以往渔业资源并不被认为是可耗尽的。目前国际社会也无法直接强制一步到位地有效禁绝方便旗船措施。因此,更常见的不是『黑名单』,反而是鼓励性质的『白名单』,用利诱,变相使违规者拿不到好处,来尽量达成控制方便旗船的目标。
台湾渔民早年用外国方便旗船捕鱼,将渔获运搬至合法船上申报,近年合法船被限量管控,本身渔获就不够,变相将大西洋渔获,转运往印度洋、太平洋方式,在不同洋区间洗鱼。笔者曾耳闻,回避管理规范的方式很多,举个例子来说就比如 24 公尺长的大型渔船管理规定较严,业者就建造稍短的渔船,像 23.9 公尺船只在加勒比海极为普遍。管制效率的不彰,其实反映了形式民主跟法治的社会,无法治愈实质奴性跟人治成分的依赖;大家还是喜欢讲人情,也还是喜欢专漏洞。
2013年5月9日,台湾渔船“广大兴28号”遭菲律宾公务船只扫射导致一名台湾船员死亡的事件,令台湾渔民群情激愤。在两岸有关部门的的强势干预下,菲律宾不得不对台妥协,并于2013年8月底启动台菲渔业谈判,然而在9月3日,又有一艘台湾渔船遭遇菲律宾的扣留。由于台湾不能成为国际海事组织(IMO)缔约成员,从1990年至2012年间,单菲律宾一国就扣留了108艘台湾渔船,台湾海上维权劣势凸显。90年代中期以来,就常听闻有台湾渔民在远洋捕捞时悬挂五星红旗,台湾渔民们表示:“挂五星旗在海上作业比挂青天白日旗更有保障”。虽然台湾渔业相关主管部门不止一次表示将加强护渔行动,并禁止渔民携带五星红旗出海,但并无多大成效,渔船悬挂五星红旗的情况依然常见。既然有悬挂五星红旗的需求,两岸何不共同探讨使其合法化?
讽刺地,台湾貌似是因为在捕鱼这件事情上面是个大坏蛋,才不仅是被接受,还被敦促要赶快加入很多国际渔业组织,从没听说过什么障碍,足见国际社会的伪善。这让笔者联想到的是,叛乱团体 (Belligerent) 早先不被认为是国际法主体,所以国际法上一个权利都没有,常常因此被国家肆无忌惮地打压。
在被逼得狗急跳墙,向外求助无果后,Belligerent常常就只能以毒攻毒,做一些不见容于世的行为来与国家抗衡。然后一定要到事发太寻常又太严重了之后,国际社会的大家才会为了使他同受国际法义务的拘束,承认他是国际法主体,给他国际法上的权利;十足吃硬不吃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意味。
那如果这些Belligerent 自古以来都温良恭俭让地乖乖守法,默不吭声呢?他们还会有任何权利可以主张吗?是否群体的实际存在本身反而会被恶意掩盖或忽略?又或者恣意残暴地被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