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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无力感这么强,我也只能做这点事

晴妈说  · 公众号  ·  · 2017-06-23 07:53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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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宣布一些暑期计划。近来时常被现实无力感包裹,只有这件我能踏踏实实去做的事情,让我心里充满希望。


先说一下无力感的来源。平时聊的都是儿童心理问题,但很少提到我的职业。实际上,我的职业是在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做政策研究。

最近我们在做的一个课题是“城镇化过程中的教育财政”,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如何解决流动人口的子女教育问题。其实义务教育法很早以前就规定了,要以人口流入地为主解决教育问题,但实际上很多地方常常做不到这一点。

近来做这方面政策建议,但越做越发现很难。这个问题涉及的矛盾太多了。有地方财政之间的冲突,有地方和中央之间财政的冲突,也有国家城镇化战略方面的冲突。最后一点是致命的,让人有深深的无力感。


(图:大兴区一处城乡结合部,蒲公英中学所在地。)


目前的现状是,大城市的公立学位对非户籍人口的壁垒依然很高。广东是积分排名,但接收的比例很小,北京是要求非户籍人口父母办7-20个证,基本上办不下来。很多没有户籍的高级白领都会受到相应冲击,更不用说低教育水平的打工者群体。打工子弟小学近两年关停了很多所。

有很多人会问,为什么要解决这些人就学呢?他们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不是挺好的吗?

我讲两个故事吧,前天下午去走访的家庭。


(图:和蒲公英中学的老师交谈。)


在北京,打工子弟初中,五证齐全受教育部认定的,大概只剩下蒲公英中学一所。

前天下午,我们去了蒲公英中学。

这所学校的建立,本身就是清华北大哈佛MIT的一些爱心人士的努力,郑校长是哈佛毕业,优雅睿智。这所学校每年靠募捐而维持,给打工者的孩子提供优质低价的教育内容。他们的办学有点石成金的功效,初一入学时,很多孩子只能考二三十分(100分满分),但是初三毕业时,学校的中考成绩超过大兴区本地北京学校的平均成绩。

前天下午就跟着这个学校的老师,去了学校附近的两个家庭。


(图:家访的第一个家庭。出于对孩子的保护和尊重,不贴出孩子的照片。)


第一个家庭里,我们见到初一的男孩,他在北京生活七八年了,从小在附近的打工子弟小学上学。父亲做装修工人,母亲给人做美容的零活。他们租一个小房间,在楼梯下和他人共用厨房厕所。

男孩白净有礼貌,笑起来很帅。母亲说他唱歌很好听。他喜欢学习很多科目,尤其是数学、科学。他喜欢看《荒野生存》,长大之后希望去做探险家、考古学家、科学家。老师说男孩在学校里为被骂的孩子打抱不平。男孩的母亲说,只要男孩见到要饭的,就停下来央求母亲给一点施舍。

由于不能在北京上高中,他们马上面临要回老家。男孩的妈妈说自己也会跟回去,在老家供他念书。

从家庭中出来,我们才知道,这个家庭本身是重组家庭。父亲不是男孩的亲生父亲,也很可能不会跟着他们回老家。新鲜的家庭可能又面临分裂。


(图:第一个家庭在楼道里的共用厨房。)


第二个家庭里,女孩上初二。很漂亮,举止得体,待人有礼貌。她喜欢学习,也喜欢画画,未来的梦想是做一个婚纱设计师,她说自己能设计出非常漂亮的婚纱。

她的父母是卖菜的,来北京已经十年了。女孩从小在北京生活,每年只有过年的几天回去老家,一点家乡话都不会讲。

她家租了一个一楼的房子,在门口摆菜摊。过两个月之后,女孩也得回老家读书,在老家考高中。母亲只能带着弟弟跟她回去。母亲坦言,在老家河南农村,一点营生都没有,在当地县城卖菜养不活一家人,也只能父亲留在北京。而她的亲戚朋友也都出去打工了,老家里根本没有什么人。

让女孩回老家,其实是重新进入陌生的文化环境。


(图:第二个家庭,和母亲交谈。)


在这样两个家庭里,不管父母是做什么的,孩子是在北京长大的,他们说的是清楚流利的普通话,思维活跃,成绩良好,有见识也有梦想。

这就好比第一代出国的中国人,在唐人街刷盘子含辛茹苦,但孩子只要在英国美国长大,就已经进入了当地文化。曾经有多少知识分子家庭在国外受苦,为的就是这么一件小事。

孩子都是一样的。他们并没有选择这里,他们是跟着命运生长在这里。他们的整个人生都活在这里。他们就是这里的孩子。


(图:第二个家庭的菜摊,女孩通常都会在菜摊帮忙。)


可是现实中,我们无力改变任何事。我们既无力改变他们现在的生存处境,也很难撼动政策对他们无情的拒斥。

我们只能告诉他们,加油,你们可以的,即使回老家上学,你们也仍然可以实现你们的梦想。

这是渐行渐远的航船后面,无力的摇手和空洞的告别。


(图:和蒲公英中学的老师座谈,策划夏令营。)


暑假里,我会给蒲公英中学开一个免费的故事创作夏令营。

同样内容的夏令营,童行课堂对外销售,两三天就销售一空,还有很多人等待。而我们没有加开,而是会给这些打工者子女开一期免费课。

从今之后,我自己只开免费课,只给打工者子女开免费课。

我想让他们在整个人生中,也有那么小小的一个机会,比其他人更有优先序。

在童行课堂中,我做客座嘉宾教师,而在蒲公英课堂中,我自己主班带每一天的课,时间也多出一天,5天内容。我们还会请很好的美术、剧作、纪录片老师来参与指导,最终帮孩子们把他们的创作转化为作品。

我们想让孩子们在一个不受打扰的魔法世界中,构筑自己内心的故事。我们相信思想不论出身,想象不分地域。



(图:在蒲公英中学图书馆座谈。)


在未来的计划中,童行会把各种优质课程公开销售,再给打工者儿童和留守儿童免费提供。我们相信,孩子都是一样的孩子,他们也有资格接触好的教育。

现实世界的政策总让人无力感深重,但至少我们可以做这件小事,这可能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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