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年轻人为主场的跨年饭桌上,我问了问他们对新年的期待和愿望:“脱单成功”远排在对工作前景、身体健康、外貌管理的种种期许之后。
爱情这件事变得没那么迫切和重要。
那些因为朦胧好感而辗转的夜晚,和未曾靠近就澎湃的表达欲,已学会了在成熟之前就结束。
对待这种“爱消退”,大部分单身年轻人的看法和立场出奇一致:
恋爱意味着需要迁就对方的喜好、需要在另一方失意的时候担起责任,一旦确定关系,当初的爱意也会被油盐酱醋所消磨,堪称费力不讨好,倒不如把同等的精力投入在工作上。
像苏菲·玛索的《芳芳》讲的那样,男主角决定不去靠近自己爱的人,宁可冷静旁观,因为只要开始靠近和相爱,就意味着有了失去的风险。
面对年轻人相爱越来越难的问题,复旦大学中文系硕士生导师梁永安在近期《人物》访谈里这样解读:
“大城市的年轻人往往是一边痛恨着,一边坚持着,在外部的挤压里坚持,就对自己的小世界有了更高的期待,对伴侣有了更高的要求,彼此加码,给对方加压,希望你能救我于水火之中,希望你在我受到的挤压之中,给我更多的温暖来治愈我。”
这种对爱情赋予拯救意义的“当代中国爱情难题”,许子东早在半个多世纪前鲁迅的小说《伤逝》里,为当代人找到范本和答案。
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伤逝》是那个时候唯一的恋爱教科书,它不仅影响我们对文学的趣味、看法,不仅影响我们对社会、世界的三观,还直接影响到我们怎么谈恋爱,怎么追女生的具体言行方式。大家想想,
这样的小说在文学史上是非常罕见
。
小说里并没有交代两个人最初是怎么认识的,也没有记载他们两个人拍拖的时候怎么出去散步、看电影、吃饭,所有的恋爱过程好像都在涓生的破屋里。
在破屋里做什么呢?不做什么,
“默默地相视片时之后,破屋里便渐渐充满了我的语声,谈家庭专制,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女平等,谈伊孛生,谈泰戈尔,谈雪莱……。她总是微笑点头,两眼里弥漫着稚气的好奇的光泽。”
你看这个模式有什么特点?
第一,男的在说,女的在听;第二,男的主要讲文学、文化,伊孛生、泰戈尔、雪莱,基本上就是个外国文学课。
讲起这种恋爱方式,我三人行的朋友(窦)文涛,曾经非常刻薄地总结过,说现今社会男追女,有三个武器,第一,晒身体,晒肌肉,小鲜肉。第二,用钱砸, LV、蒂芙尼、奥迪TT,或者是房票簿,总之砸上去。
第二,也没那么多钱可来砸,那怎么办呢?就靠第三样武器,这就是高尚文雅的兵器,叫文化洗脑。
这话听上去有点刻薄,但话糙理不糙,我们年轻时代可没想那么多,也没有那么多开阔灵活的爱情观,但就懂得拍拖一开始找什么话谈?莫扎特了、海明威了、莫奈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了,这些都是必备话题,
现在想起来,这些都是《伤逝》教的
。
另外,小说里还有这样一段话,“‘说做,就做罢!来开一条新的路!’我立刻转身向了书案,推开盛香油的瓶子和醋碟……”
大家注意这个细节,这个动作极有象征性,
说明当时文学工作、爱情理想,是必须推开代表日常生活的香油瓶子跟醋碟的
。
现在是否依然还是这种思想,我想大家心中应该也有自己的答案。
事实上,在整个中国现代的小说史里,对当代爱情迷茫提出问题的绝不止《伤逝》这一例。
在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里,开篇那段经典之词被频繁引用: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女人一生也总要遇见两个男的,一个是流行乐队的,留长头发,弹吉他的,另外一个是后来开跑车的。常常有了这个却没那个,会不会坐了跑车就老怀念乐队的人?而如果跟着乐队的人,就怪人家买不到跑车。”
对爱情的探究和解读,与文学史相映成趣,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依然有着极高的相关性。
除了鲁迅和张爱玲,在
《20世纪中国小说100讲》
中,许子东还将更完整地介绍中国现代文学史,他将用100集的时间讲述100部小说,回顾100年来中国文学之路,
让读者从一个个活生生的故事中理解过去,看到现在,看到今天的我们自己。
许多知道许子东的朋友,可能一开始是从电视或者音频节目里认识他的,但是对于他深耕多年的教书生涯和学术背景却很少有人了解。
许子东研究生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年纪轻轻的他不仅是
“八十年代青年评论家”
中的一员,更是被破格提拔为华东师大副教授,成为
“全国中文系最年轻的副教授”。
后来,许子东远赴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访学。而后,他又选择在美继续攻读博士学位。学成归来后,就一直在香港岭南大学任教至今。
而且,他不吝把传统课堂里的内容,用各种信息技术手段传播出去,他说:
我们必须跟那些传媒争夺阅读的时间,争夺的方法之一是我们做得好看。我们要争夺,但是我们千万不能降低自己的学术水准。
100 部作品,都是 20 世纪中国最具代表性的经典小说,许多名字你可能都耳熟能详,比如鲁迅的《狂人日记》《阿 Q 正传》,沈从文的《边城》,张爱玲的《第一炉香》《倾城之恋》,莫言的《红高粱》……
或许你会觉得有些作品几乎“老掉牙”,但你不妨听听许子东的讲述和解读:不疏远,不干涩,带着个人的温度。
他谈张爱玲:
虚伪的高尚存在一天,真实的”人欲“就特别有它的伟大意义。
他谈丁玲:
丁玲在九十年前,就完全打破了“男人进攻女人是为了性欲,女人吸引男人是为了生活”的常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