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读金庸》连载之四：
文 | 潘采夫
在大学只上了一年多就退学，金庸只能提前找工作了。金庸英文很好，经过一番努力，进入当时中国最好的报纸《大公报》，担任国际电讯的编辑，后来又被派到香港创办《大公报》。他这一去，再回大陆已经是三十年以后，查良庸也变成了金庸。
前文已经讲过，香港两个门派的掌门人打擂，无意中催生了新派武侠小说诞生，金庸横空出世，接连写了《书剑恩仇录》，《碧血剑》。1957年，《射雕英雄传》开始连载，这部以笨笨的郭靖和聪明的黄蓉为主角的小说，取得了空前成功。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老顽童、降龙十八掌、打狗杠棒法、华山论剑、九阴白骨爪，这些经典的人物和武功，同时在一部书里出现，正式奠定了金庸武侠小说大师的地位。也就是说，《射雕》一出，金庸就黄袍加身，成为武林盟主，成了武侠小说界的东方不败。
看到自己写武侠如此成功，钱却让别人挣了，金庸就动了办报纸的念头。1959年，金庸自己当老板的《明报》创刊。同一天，《神雕侠侣》开始连载，并大获成功。从那年开始，金庸的《倚天屠龙记》《天龙八部》《笑傲江湖》《鹿鼎记》，都是在《明报》上连载的。
金庸另有一个大本领是写社论，对重大事件进行评论，增加报纸的影响力。于是就有了金庸左手写武侠右手写社论，白天写武侠晚上写社论的景象。据金庸讲，他一般白天在家里写武侠小说，每天写1000多字交给报纸去连载，晚上再赶到报社，先看当天的新闻，半夜才开始写社论。他社论写的很慢，排版工人在他办公室外苦苦等待，经常要到最后一刻，金庸才开门把文章递出来。
金庸写社论很有担当，1963年，担任外交部长的陈毅元帅对外国记者表示，即使当了裤子也要造原子弹，这当然只是为了表达一种决心。但当时中国正爆发大饥荒，上千万人被饿死，金庸就在《明报》发表社论《要裤子，不要核子》，认为政府最重要的任务是让老百姓过上吃饱饭的日子，如果连裤子都穿不上，那造原子弹就没有意义。金庸的社论引来不少报纸的攻击，双方像武林高手一样你来我往，打得煞是热闹。直到陈毅元帅亲自发声，说自己话说的有点过头，老百姓的生活也非常重要，原子弹和裤子都应该要，请放金庸先生一马，一些报纸才停止了对金庸和《明报》的进攻。
好玩的是，金庸在社论中与别人论战，同时在连载的武侠小说里，他又把这些事件构思成小说的情节，还写得绘声绘色。读者一边津津有味地看武侠，一边翻看前面的社论，禁不住哈哈大笑。
比如在《倚天屠龙记》里面，就有代表着所谓正义的六大门派，围攻明教总部光明顶的情节。在老潘看来，就是几大报纸围攻《明报》的真实写照。而张无忌在光明顶与六大门派高手对决，拯救明教，那就是金庸的幻想了。小说里叫明教，金庸办的是《明报》，都有一个明字，说是纯属巧合，读者都不相信啊。
比如在1966年，不少青少年挥着红宝书，狂热地喊着领袖万寿无疆的口号，金庸感到很可笑，就写进了武侠小说。《笑傲江湖》“绣花”一章，一个10岁左右的男孩说：“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宝训第三条对敌须狠，斩草除根，男女老幼不留一人。”杨莲亭连道很好：“小娃娃，十条教主宝训你都背得出吗？”那男孩道，“都背得出，一天不读教主宝训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读了教主宝训，练武有长进，打仗有气力。”这是对真实历史的绝妙戏仿，令读者禁不住喷饭大笑。
虚构和真实的神奇嫁接，巧妙融合，是金庸武侠小说的一大特点。金庸一手写武侠，一手写社论，很像老顽童发明的绝顶武功——双手互搏，左手右手能分别打出不同的功夫来，煞是厉害！
由于写社论非常勇敢，经常批评，金庸还上过暗杀名单，《明报》大门口甚至被放了炸弹。在香港警方的要求下，金庸不得不离开香港，以躲避暗杀的威胁。
1981年，改革开放开始了，政府邀请金庸访问大陆，金庸表示想见邓小平，他说邓小平很像他武侠小说里的英雄人物，具有不屈的性格。邓小平很喜欢读金庸的武侠小说，就回复：“我想见见查先生。”于是现实中的大人物，和创造了众多大人物形象的金庸，终于握手了。（待续）
过往阅读：
《少年读金庸》1:潘采夫 | 武侠小说：从“挥刀自宫”开始
《少年读金庸》2:潘采夫 | 金庸的爷爷：侠客县令放走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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