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何时何地都是孤单一人,没有人爱我,这就等于我不存在。
……
妈妈,那时真没想到会带着一张衰老的破脸在这陌生人群攒动的城市中流浪。如果说在故乡不幸福,在他乡也不幸福,那我该去哪里呢?我一次都没有感到过幸福。某个摆脱不掉的魂魄附在我身上,紧扣着我的脖子和四肢。像个疼了就哭,被掐了就叫喊的小孩子一样,我总想出逃,总想哭号。用一脸世上最善良的表情坐在巴士的后座上,妈妈,我真想用拳头砸破巴士的玻璃窗,想贪婪地舔舐我的手背上流出的血。是什么让我如此痛苦,究竟要逃避什么,才会如此想去地球的另一端呢?又为什么没去成呢?像傻瓜一样。为什么不能潇洒地离开这里,并换掉这令人厌烦的血呢?
……
有人曾问我,人身上最能代表其精神状态的部位是什么,那时我的回答是肩。一看肩膀就知道一个人是否孤单。紧张时僵硬,害怕时收缩,理直气壮时张开的,就是肩膀。认识你之前,当脖颈和肩膀之间感到酸痛的时候,我就用自己的手按摩那里。想着,如果这只手是阳光该多好,如果是五月低沉的风声该多好。第一次和你一起并排走柏油路时,道路突然变窄,我们的上半身挨得很近。还记得那一刻吗?你瘦瘦的肩膀和我瘦瘦的肩膀碰撞的一刻,单薄的骨头之间发出的丁零当啷的风铃声。
……
那是没想到人生有多漫长罪,悖逆肉体需求之罪,奢望过分精神追求之罪,梦想不切实际的爱情之罪,没认识到自己极限之罪。还有憎恶他之罪,从内心深处对他施虐之罪。世界仿佛变了个样,以另一种方式展现着自己。我用陌生的眼光久久地注视着所有的一切。善与恶,义务、责任与放弃,真实与虚假,它们在我面前逐渐失去了界限。我再也没有对这样的混乱感到不解或惊慌,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正是它们拯救了我。
……
她听说云板是给鸟听的,木鱼是给大海众生听的,钟声则是专为地狱中的罪人而响。在那时,地狱火中呻吟的罪人就能暂时摆脱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