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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鸡年,还没出正月,穿山甲却在中文网络火得一塌糊涂。先有年轻人微博自曝进补穿山甲,炸开话题,转日就到了第六个世界穿山甲日,又是一轮网络舆论盛宴,似乎不参与其中痛斥两句都枉为人子。舆情汹涌中,除了人云亦云随手转发的廉价同情,那种隐隐的,欲说还羞的“我不吃,是因为我吃不起”的心态,让人痛心和担忧。
尽管有严格的零配额限制,穿山甲仍然是国际贸易量最大的野生动物,直接导致其野外种群急剧衰落。去年秋天召开的第17届《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缔约方大会上,已经将全部八种穿山甲从CITES附录II提升至附录I,意味着将全面禁止对穿山甲制品的一切国际贸易。
大家都知道,穿山甲贸易是因为有人管不住嘴,吃了治病,吃了保健,吃为猎奇尝鲜。虽然不只是中国人在吃,但基本上确实是,中国人吃光了自己的,又去运南亚的,南亚的吃得差不多了,再去偷非洲的。与此相一致,在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红皮书上,分布在非洲的四种被列为易危物种,分布在亚洲的四种里,印度穿山甲和菲律宾穿山甲被列为濒危物种,而马来穿山甲和中华穿山甲则被列为极危物种。把一个物种吃光不难,要恢复它们却不容易,恢复穿山甲种群就更更难,因为有关它们的科学信息实在少之又少。
我猜,很多人关于穿山甲的知识,还停留在《葫芦兄弟》里,那只钻穿了大山,放出了妖精的小家伙身上。跟他们讲穿山甲能“保护堤坝”,别说他们不信,我都不信。穿山甲名字里的穿山二字,并非凭空而来,它们无论吃饭,还是睡觉,都要钻洞。堤坝最怕有洞,如何能靠钻洞保护?
穿山甲也叫鲮鲤,《本草纲目》说“其形肖鲤,穴陵而居,故曰鲮鲤”,但是它这个“甲”跟鱼鳞仅仅形似而已。鱼类全身被鳞,鱼鳞生皮肤里,外面是又湿又滑的表皮。穿山甲的鳞甲只背部有,来自表皮,裸露干燥,其间夹有毛发,这种体表结构在哺乳动物里独一无二。自然界里往往擅攻者有獠牙,擅守者有铠甲。穿山甲长期穴居,视力很差,行动迟缓,攻击乏力。每逢遇敌,它们便卷作一团护住柔软无甲的腹部,再用宽扁的尾巴包裹住脑袋,露在外面的只有周身鳞甲,坚硬而锋利,让捕食者无从也不敢下口。穿山甲的英文名是“pangolin”,来源于马来语“pengguling”,意思就是一团卷起来的东西,很形象。
说穿山甲能保护堤坝,根据的恐怕是穿山甲的食性。穿山甲吃蚂蚁和白蚁,《本草经集注》里说它们“日中出岸,张开鳞甲如死状,诱蚁入甲,即闭而入水,开甲蚁皆浮出,因接而食之”。这个说法十分有趣,倒也可信,因为穿山甲确会游水。不过它们更常用的吃法是,用带有利爪的前肢,扒开地面或树上的蚁巢,再伸出细长的舌头把蚂蚁粘进嘴里。它们的舌头直径只有半厘米,长却可达四十厘米,以至于平时舌根不得不下沉到胸部。它们没有牙齿,平时会吃进一些小石粒,帮着在胃里研磨食物。一只穿山甲每天能吃二百克蚂蚁,想来是不少,不然怎么会有“保护堤坝”一说。此说的提出者大概是想,穿山甲吃得越多,去堤坝的白蚁就越少。但实际上,白蚁去堤坝有去堤坝的原因,如果它们真因为躲避穿山甲,离开山林转去大堤,那穿山甲跟去打洞岂非更麻烦?
说到打洞,穿山甲前肢确有利爪,但这爪只是为了扒开松软的蚁穴。为了保护这吃饭的家伙,穿山甲平时走路基本都靠强壮的后肢,把前爪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所以走得慢之又慢。说它们“穿山”,既无必要,也无可能。围绕着穿山甲的想当然,实在太多。
穿山甲不仅行动迟缓,生育率也极低,种群增长远不及被捕猎的数量,造成了现在这种濒危的局面。可悲的是,因为它们大部分是夜行动物,又穴居,食性刁钻,捕捉它们容易,饲养、研究它们却很难,想人工恢复种群,一时都不知从何做起。现在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可能减轻对它们的迫害,等它们自己慢慢恢复。
设立世界穿山甲日就是为了普及穿山甲知识,唤醒人们的保护意识,只有人人努力,保护才有希望。这个所谓的节日,由美国非营利教育组织ANNAMITICUS于2012年提议并创立。而在CITES大会上发起穿山甲保护动议的各方中,成立于美国的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也功不可没。讽刺的是,在美国并没有穿山甲分布。是美国人多管闲事,还是我们无所事事?又或者我们嘴刁多事?
这些年,见过很多人为保护动物,殚精竭虑爬冰卧雪,令人尊敬。也见过太多所谓的保护者,面对野味,忽然变脸,换上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幽怨表情,瞬间化身饕餮,这才最可怕,让人不寒而栗。但愿,网上那些义愤填膺的人们,不是如此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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