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中美元首会晤,看上去似乎有些奇怪——官方的调门比较低,而不像上次,国内报道热情高涨。这次国内低调显然是刻意安排,毕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还是稳健为好。
但是现在会晤已经结束了,可以初步盖棺论定。从中美双方发布的信息来看,这是一次相当成功的访问,虽然并没有发布什么成果清单,但是比在具体问题上有成果清单,当下在重大问题、沟通机制等方面达成共识显然更为重要。
笔者认为,这次会晤至少有以下几个方面的重大变化:
一,重新设计了中美的高层沟通机制,
经济和安全对话机制都有重大拓展。
过去,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是中美常规对话的主轴,而今交流机制在过去的机制上作了重大拓展,形成了包括经济、外交和安全、执法和网络、文化四大板块的对话机制。
虽然中美看上去分歧很大,但是双方有共识,需要加强沟通。因此,搁置在具体问题,先谈沟通机制,这是个开的策略。因为这次非正式会晤要为未来50年的中美关系规划战略,那么四个方面的沟通机制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会成为一个基本的框架(当然具体方面未来还会变化)。
这个框架相比之前的,其实沟通的深度和广度都有拓展,外交和安全方面的合作过去较少,这次房峰辉随行说明未来在军事领域的合作会加强,尤其是在面对中国周边的热点问题上。
在经济合作方面,也会拓展领域,对话机制称为“全面经济对话”。同时,还特别将执法和网络的合作单列,双边各有需求,中国希望美方帮助追赃追逃,美方希望在网络安全领域加强合作。
正如国内有“四个全面”,未来中美关系也会有“四个全面”,全面对话。交流机制说明了双方的积极心态,要全面地面对存在的问题。
双边的官方信息也都表明,双方都愿意解决问题,而非真的剑拔弩张,虽然在某些具体领域的紧张仍不可避免,但总体应可控。
美国国务卿蒂勒森对中方的整体评价:他们坦率、开放,并且十分积极。
二,就朝鲜问题实际上达成了默契。
虽然这个判断可能许多人不一定赞成,因为中方的官方表态几乎没有变化。但是,我们来看美国国务卿蒂勒森在回答记者提问时所说:
蒂勒森:两国首脑——川普总统与习主席——就朝鲜问题的讨论非常广泛、非常详尽,而且更聚焦于双方之前的实现半岛无核化的承诺。并没有什么解决这个问题的一揽子计划。
我认为习主席从他们的角度考虑,认同朝鲜目前的核武器能力已经到了一种极其严重的地步。他们讨论了这给两国带来的挑战,但的确有一个承诺,我们两国将共同合作看看是否能以一种和平的方式解决。但若得如此,朝鲜的态度需要改变以便为对话或谈判提供基础。
川普总统向习主席表明,如果美国采取其他措施的话,他对来自习主席和中国的任何想法都表示欢迎,同时我们也很乐意与他们合作,但我们理解这会给他们制造难题和挑战,而如果中国不能就此与我们密切合作的话,我们也将会、而且也正在为自寻出路做准备。
上面的回答透露了三个方面的信息:
1,双方讨论问题的焦点是半岛无核化,而不是如何维持和保持半岛的问题。而且,蒂勒森称他认为,习主席已经认识到了朝核问题已经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
2,不和平解决是其中的选项,但马上发生的概率不高,除非朝鲜近期再有激进的举动。原因在于,其一,朝核还威胁不到美国,美国本土没有压力,美国的压力来自日韩;其二,特朗普还未准备好开辟另一个战场,正在积极准备;其三,中国也没有作好非和平解决方式的准备。
那么,可以想象,近期会发生同步发生两件事,第一是,中方会为朝鲜半岛的和平作最后的努力,正如蒂勒森所说“两国合作看看能否以和平的方式解决”,也就是中国会尽最大努力维持和平,而美方并不相信有可能达成,静观中方的努力。美国的承诺应该就是,如果朝鲜弃核就直接接触。第二是积极备战,应对和平无望的情况下,战争会给中国带来的压力,尤其说难民问题,和半岛未来的和平计划。
所以,未来的一段时间极为关键。
在朝核问题上,双边没有达成共识,但是能够坦率交流这个问题,这已是巨大的进步。只有坦率地交流,互相之间的看法和担忧,才有合作的可能。
在双方的讨论中,至少谈到了非和平解决的情况,包括中方的担忧,因此川普会说,如果采取其他措施,“对来自中国的任何想法都表示欢迎、乐于合作”,我认为这即是安抚中国,帮助减少对中国的破坏性影响。对于中国来说,其实同不同意非和平的解决办法,都无法主导美方未来的决策。
三、全面经济对话和100天谈判计划
将会对中国国内经济产生重大影响
蒂勒森:川普总统注意到由中国政府干预经济所带来的挑战,以及中国工业、农业、科技和网络政策对美国就业和出口产生的影响所带来的严重担忧。总统强调中国有必要采取坚实步骤来平衡美国工人的竞争环境,反复强调对等市场准入的必要性。
努钦:我们尤其注重一个更加平衡的经济关系,尤其是贸易领域。我们注意到采取具体行动的愿望,无论是在下次会谈前的短期内和全年的目标。因此重建双方对话,并在横跨美国和中国境内各类机构的全面经济机遇上面取得了重大突破,我想我们都感到富有成效,对我们即将开展的建设是好的开始,并且再次,我们讨论了能在短期内取得进展的具体事项。
罗斯:在我看来,最有意义的莫过于“100天计划”。正常而言,贸易谈判、尤其是中美之间的贸易谈判已经讨价还价了很多年。100天计划被认为是长期以来的第一次有所成就的进展。考虑到议题的广泛和量级,这可能有些雄心勃勃,但这是谈判进程中的巨大进展。
从上面三个人的讲话来看,最重要的是蒂勒森所提及的川普的表态,这需要逐字逐句地解读:
1,对美国就业和出口产生重大影响的“中国工业、农业、科技和网络政策”是什么?
对这个问题,前沿君( zhengjingguancha)前一篇文章(查找历史文章可以发现)已有全面的分析,笔者在此再进行简述:
工业主要是指中国的过剩产能领域,首当其冲的是钢铁,还有铝,以及纯碱等行业。钢铁领域可能会先触发川普的行政令,罗斯没有否认有这样的计划。
农业主要是指中国对一些农产品进口的限制方面,如生物技术认证产品等等。但是中国这几年农产品价格在进行改革,价格在降低,而且中国已经是美国第一大农产品出口市场,所以在主要粮食的进口商未必会增加多少。这要看具体的谈判。
科技主要是指知识产权保护方面,此问题被诟病多年,已有很大改进,但在一些具体的领域,包括商业秘密、药物专利、网络售假等等。
网络,既包括电子信息产品等硬件产品,这几年中国的限制较多,尤其是基础硬件采购方面;也包括互联网产业的一些管理要求,如数据本地化等等。
2,川普反复强调的“市场准入”主要是指什么?
首当其冲的是金融行业的开放,银行保险证券资管等等对外资都有很大限制外资在中国金融行业中占比非常低。未来这块会加快开放步伐。其次是电信业和互联网业,这个更难,尤其是基础电信运营,没有外资,基础电信和互联网产业又密切相关,如云计算大数据等等。在此事其他服务业,主要是影视、快递、法律服务等等。这些领域可能比较难。
3,美国高科技产品对华出口的问题。
这个问题中国呼吁多年,但进展不大,很可能在减少逆差目标下,放松一些产品的对华出口管制。
4,除问题外,双边沟通也包括寻找新的合作机遇。
全面经济对话显然不仅仅针对棘手的问题,也在试图创造合作的增量,比如中国对美投资的审查、中国的基础设施建设等等。
综上,虽然在经济领域也一样,看上去什么具体问题都没有解决,但是中方展现了非常坦率的态度,以及解决问题的决心。这可以从商务部长罗斯说的看出:
对我来说最有意思的是,他们有兴趣减少贸易差额,因为它们对(中国的)货币供给和通货膨胀产生了影响。在双边会谈的场景下,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们这样说。
这句话表明,中国坦诚地讲,并不刻意制造巨大的贸易顺差,中国因为贸易顺差导致外汇占款激增,进而带来货币自动超发。同时,外储也急剧增长,无处投资。所以,这几年顺差下降,外储下降,官方并不紧张,而是认为外储当年 增长太快,现在减少也比较快很正常。
贸易不平衡问题其实在2008年就是热点,贸易不平衡带来了国际收支结构的扭曲。这种扭曲确实不可能长期存在。
只是,现在这个环境下,中国这样讲还是有些底气不足,因为外储下降得缺失太快了,几年时间不到就下降来25%,中期来看, 人民币仍面临较大的贬值压力。未来,如果货币贸易顺差也减少,服务贸易和资本项继续保持逆差,那么中国会不会变为全面的“逆差”,逆差并不可怕,但是中国并不能输出资本,中国对资本项有严格的管制,人民币国际化才刚刚开始。这是未来真正的挑战。
但是,从美方传递的会谈信息来看,中方相当积极且有信心解决贸易逆差问题,并很可能会制定具体的目标,双方朝一个共同的目标去努力。
对国内而言,工业、农业、科技、互联网、银行证券保险等金融服务业都可能会面临中美100天谈判带来的直接冲击,需未雨绸缪。
---
对了,今天最热的新闻应该是项的落马,传言许久,终于落地了。但从国务院廉政工作会议的信息来看,也许这只是开始。金融市场要系好安全带。
前沿观察(zhengjingguancha),嗅觉灵敏,关注政经大势,持续为你解读财经政策风向,剖析政策变动影响的财富变化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