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宗伟说,自己多年来在北京与武汉之间奔跑,目前借住在武汉的一位朋友家里,经济来源大致仰仗牟其中过去的一位企业家朋友:固定给她开份工资。何以会如此窘困?“我的积蓄在南德最困难的时候一点儿一点儿都借给集团了,老牟本人也没什么积蓄。南德的钱都在项目上。”夏宗伟对《中国企业家》这么解释。牟其中非常清楚夏宗伟一直以来的处境。“一个孤身女子,要顶着几乎整个社会的不理解,家人、亲朋的不理解,冒着随时被抓的危险,忍受着经济上的拮据,仅依靠无任何保障的朋友的时有时无的周济度日,去搜集证据,来证明强大的法律判决的荒谬——我是无法想象的,只在古典戏曲中,看见过类似的文学形象,现实生活中,我还没有发现先例。”
牟其中将南德集团的现状称为“南德废墟”,他坚持认为这废墟“至少还有30亿的净资产”,主要包括硕果仅存的航向3号卫星(先后被迫出卖1、2号两颗卫星的股权)和满洲里10平方公里的土地。他认为,“‘南德资不抵债’是阴谋消灭南德的势力制造的一个弥天大谎”。实际上,这些资产是否还属于南德集团,尚有待牟其中去一一交涉,如果有一天他能如愿改判无罪的话。
夏宗伟说,现在看来,能称得上牟其中真正的朋友的人并不多。关于这个,古人总结得比较好:以利交者,利尽则散。牟其中看得也相当清楚:“我也委托写过不少信,一方面是请求企业界的熟人援手,另一方面是把境外的一些资产作抵押。但无一例成功。可能这些人是担心受到株连,要划清界限。世态炎凉以致于此。”
但是牟其中仍然信心十足:“这种自信来源于南德过去辉煌的业绩。一家在几乎四面围剿中的民营企业,能完成中俄(苏)两国间历史上最大的一笔单项易货贸易,换回四架飞机;能研制、发射、经营几颗人造地球同步轨道卫星,其中还包括世界上第一颗电视直播卫星;能率先发动建立一座现代化的边境城市(满洲里),能不能称之为辉煌?”
牟其中认为,别人只看到了南德被“围剿”时的狼狈,而“当年我只能用10%的精力和智慧来经营业务,而要用剩余90%去应付环境的压力”;如今“民营企业生存的环境有了巨大的改变”,他认为自己出狱后的作为可想而知。
牟其中知道自己当年“炸喜玛拉雅”等想法在中国社会的评价如何。2004年10月份,他从监狱的电视读报节目中,听到一篇文章介绍说青藏高原是东西气候的调控中心。“这则消息证明,还有人在研究类似的问题。平反之后,我会立即再组织研究这一课题。即使我有生之年看不到结果,能为后代人提供一些资料或证明此路不通,都是十分有意义的。
一个社会进步的力量,首先来源于它对‘异端邪说’的宽容。我希望社会能宽容我个人的探索,我自然也会宽容对探索者无知的嘲笑。”夏宗伟再次见到牟其中时,牟对她“兴奋”地说。
夏宗伟说,牟其中这几年的精神状态有了很大改变,“开始时说不上完全垮,但也确实很灰心,对一切都感到茫然。现在渐渐好起来了。”“我估计自己至少还可以高强度工作20年。美国著名企业家哈默91岁去世,我与他的一位侄辈企业家有过合作关系,知道哈默在临去世的前几天还在工作。”
在夏宗伟看来,牟其中曾说能在几年内把南德恢复到什么程度的话是“给人一个信号”,说明他还能做事情,至于他能不能最终做到,“这是次要的。关键是人活着要有目标。”而在这位30多岁“历尽艰辛”的女子脸上,你也根本看不到愁苦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