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记（2）

文·蒋小米

正在小禹在这七彩的积雨云中，端详自己的影子，若有所思时，他感觉这朵云像加热的面包一样，逐渐膨胀起来，云里那七彩的小雨滴也瞬间活跃了，只见它们三三两两抱成团，变成一滴更大、更亮的雨滴，在这场你追我赶的游戏中，雨滴们不时发出嬉闹声，小禹只能不断挪动身子，生怕自己碍着它们。

“走吧，到稻田里去!”一颗大雨滴对伙伴们说。雨滴们在云朵上跳来跳去，像极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橡皮球。

“真像我玩的弹珠！”小禹心想。

雨滴们用力从云朵上纵身一跃，都投身到此刻那蒸笼似的人间去了。

一时间，热闹的雨云里空落落的，只剩下小禹。“我也得离开，去别处看看了。”想到这，小禹抖抖浑身的羽毛，扑棱着翅膀，离开了这朵面包似的云。

他紧跟着雨滴们飞翔着，雨滴们像无数七彩剔透的碎玻璃，直往下坠，发出“滴滴嗒嗒”的笑声。它们打湿了小禹的翅膀，使他的身子越来越重，飞得越来越吃力，也越来越低，那感觉，就好像是有千万只大手把它往地面压一样。

小禹逐渐看得清地面了，那一块块绿油油的稻田又倒映在它琥珀般的眼睛里。

“我得找个地方躲躲雨。”小禹的身体越来越重，他不得不停止飞行。他找了个亮着灯的窗台停了下来，这时他才发现，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了，霞光烧到了山腰，一天快要结束了。

他借着屋里昏黄的光，朝窗里望去，黑晃晃的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灯下那方桌子，被照得泛着古铜色的油光。桌上摆着两个白瓷碗，不时有一两只闷头苍蝇嗡嗡嗡扑闪着翅膀，在那碗上盘旋，划破了屋里的宁静。

桌旁立着一个小灶台，灶台上一只瓦罐里，飘着几道有气无力的烟。一个灰头老太正坐在灶旁的矮竹椅上，弓着腰，一动不动盯着那瓦罐出神，不时用手里的蒲扇赶赶桌上的苍蝇，这时小禹才知道她是活人。

“咳咳”从黑暗里传来一阵咳嗽声，灰头老太立刻揭开那瓦罐朝里看看，对着那片黑暗说：“造孽的崽儿，又咳起来了。”接着，是一阵叹气。老太起身，走进了另一头的黑暗里去了，只留下那瓦罐滋滋冒着几根热气。

小禹朝窗里发出了几声叫声，就像自己每一次从院墙外叫玉子去山里采桑叶一样。屋里没有任何回应，是死一样的沉寂，除了那两只苍蝇的嗡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