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拉FSD入华，比亚迪发狠：车界战争“卷”到了智驾

▲ 2024年9月15日,在比亚迪位于郑州的全国首个新能源科普空间，两位小朋友正在体验“天神之眼”高阶智驾。（视觉中国 / 图）

文｜ 南方周末记者 赵继林

南方周末实习生 林洪升

责任编辑｜ 冯叶

2025年2月25日，特斯拉（NASDAQ： TSLA）中国在发布软件升级说明时称，将分批次推送“城市道路Autopilot自动辅助驾驶功能”。

一位特斯拉工作人员向南方周末记者证实，当前可购买FSD，售价为6.4万元。

这意味着，特斯拉FSD（Full-Self Driving，完全自动驾驶）已悄然入华，为当前已白热化的国内智驾之战，再添一把火。

率先喊出“全民智驾时代”的是比亚迪（002594.SZ，01211.HK）。

2月10日晚，比亚迪董事长兼总裁王传福在其智能化战略发布会上表示，比亚迪将全系搭载“天神之眼”高阶智驾系统。2025年将成为全民智驾元年，未来2-3年，高阶智驾将成为汽车必不可少的配置。

在他看来，智驾普及的最大阻碍是高昂的价格。搭载“天神之眼”的首批21款车型没有涨价，最低的海鸥售价仅8万元。

此前一日，长安汽车(000625.SZ)亦发布智能化战略“北斗天枢2.0”计划，称从2025年起将不再开发非智能化新产品，未来3年将推出35款数智新车型，2028年实现全场景L4级功能。

比亚迪发布会次日，华为终端董事长余承东发布微博隔空喊话，“凑合能用”和“好用并安全”完全不同。

此后，余承东又在朋友圈“补充”道，“把成本做低，让最基础的智能驾驶辅助普及，是值得表扬、可喜可贺的！而混淆高阶智能驾驶概念，把最基础入门级的智能驾驶辅助说成高阶智驾，是不合适的呵！”

长城汽车（601633.SH，02333.HK）董事长魏建军也加入“口水战”。他在社交媒体发文称，“智能驾驶不是一场秀，实践出真知。”

长城汽车哈弗品牌总经理赵永坡随后发文称，高级智驾至少应该用极致的安全、丝滑的控制、拟人的体验满足用户高频的城市出行场景。高速NOA（Navigate on Autopilot,导航辅助驾驶）这种功能早就屡见不鲜了，两年前长城汽车的部分产品就已经应用了。

按照国际自动机工程师学会标准，汽车自动驾驶技术可划分为L0至L5共六个级别：L1至L2为辅助驾驶技术；L3及以上为自动驾驶；L4是指在绝大部分场景下，车辆可实现自动驾驶，不需要人类驾驶员干预。为避免消费者产生误解，过分信任系统，行业主流意见是将当前处于L2级并正在逐步迭代的辅助自动驾驶称为“智能驾驶”。

“理论上来说，应该管L3、L4叫高阶智驾，但实际到今天为止，由于法律法规和系统性能的限制，所有交付给普通消费者的智驾系统都仅仅停留在L2级自动驾驶辅助阶段。L4级自动驾驶产品主要是面向商用场景和客户。”辰韬资本执行总经理刘煜冬告诉南方周末记者，目前行业内约定俗成的是，高阶智驾应具有高速NOA、城区NOA功能。后者因难度更大、覆盖场景更复杂多样，成为头部选手竞逐的产品高地。

比亚迪“天神之眼”智驾系统共有三套技术方案。A方案配置最高，主要搭载于豪华子品牌仰望；B方案居中，对应高端子品牌腾势和部分比亚迪品牌车型。这两套方案均支持城市道路和高快速道路领航智驾。

C方案的硬件配置最低，主要用于比亚迪品牌。该方案没有选择价格昂贵的激光雷达，只依赖摄像头、超声波和毫米波雷达等传感器。比亚迪此次大规模普及智驾，靠的就是这套低成本方案。

C方案目前只支持高速NOA和智能泊车。王传福称，公司调研发现，上述两大应用覆盖了超过80%的智驾使用场景。

一位比亚迪经销商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以宋 PLUS DM-i 112KM 尊荣型为例，该车型智驾版（搭配“天神之眼”C方案）官方指导价为15.58 万元，终端销售价格没有优惠；非智驾版本的官方指导价也是15.58万元，但全民智驾发布会后，优惠力度加大至1.5万元。

在参数配置方面，智驾版也进行了升级。比如，非智驾版用的是 12.8 英寸显示屏，智驾版用的是15.6英寸显示屏。

2月25日，中国科学院院士欧阳明高在公开场合提到，“它（比亚迪）说高阶智能驾驶，你也不能说它错，我觉得这是一个营销。它用通俗的语言，再加了一点适当的修饰。”

实际上，这场智驾之战始于2024年下半年，长安汽车、小鹏汽车(NYSE：XPEV，09868.HK)接连在新车型上搭载高阶智驾系统，不断降低高阶智驾的门槛。

8月底，小鹏MONA M03正式上市，该款车型搭载高通骁龙8155芯片，拥有城区智驾功能，将高阶智驾的门槛拉到了15万元级别。同期上市的深蓝S07则搭载华为乾崑智驾辅助系统，拥有高速领航辅助和智能泊车辅助功能，售价仅14.99万元起。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专家委员会委员李颜伟向南方周末记者解释，过去一年，汽车行业卷价格使得众多企业利润率大幅下滑，比亚迪也无法再通过卷价格进一步拉动销量。“在这种状况下，比亚迪开始卷配置，也是另外一种降价模式。”

2023年2月，比亚迪推出主力车型“冠军版”，平均降价幅度约2万元，实现“油电同价”；2024年2月，比亚迪把同一套拳法又打了一遍，以“荣耀版”名义再降价，幅度为1万-3万元，口号改成“电比油低”。

2024年，比亚迪以427.21万辆的成绩夺得国内车企销量第一。不过，市场仍普遍认为，智能化是比亚迪的短板之一，还有发力空间。

“天神之眼”早在2023年7月就已发布，随后在2024年年初上市的腾势N7上首发搭载，这款售价30.18万元起的新车，最终的表现却是“叫好不好座”。据懂车帝数据，2025年1月，腾势N7的销量仅为109台。

高工智能汽车研究院监测数据显示，2024年，比亚迪在国内市场（不含出口）新车标配L2级辅助驾驶（不含NOA）交付127.24万辆，同比仅增长21.42%；NOA标配交付4.81万辆，搭载率仅为1.32%，两项数据均低于市场均值。

其中，比亚迪在国内市场交付的20万元以上新车为33.65万辆，仅占全部交付新车的9.2%，同比更是大幅下滑44.7%（受到2024年全市场价格战和比亚迪自身车型价格调整的影响）。这也直接导致2024年比亚迪的高阶智驾搭载数据表现不及预期。

商汤绝影首席财务官张君毅对南方周末记者说，此前比亚迪掀起价格战更多是针对传统车企的电动化竞争，比亚迪想抢夺更多用户，必须展示其智能化的能力。“比亚迪之前智驾业务属于follower（跟随者），现在想进入第一梯队。”

事实上，比亚迪并非高阶智驾的后来者。早在2021年，比亚迪就与自动驾驶技术公司Momenta成立了合资公司。

2024年11 月，王传福公开说，在智能化下半场，将投入1000亿元用于AI和汽车结合的智能化技术，实现整车全面智能化进阶，以“赢得未来的技术话语权”。

次月，比亚迪又投资了无人机巨头大疆创新孵化的智驾公司卓驭科技，卓驭科技也是比亚迪各级智驾方案的参与者。此外，比亚迪旗下品牌方程豹正在使用华为智驾方案。

一位比亚迪的供应商告诉南方周末记者，目前比亚迪智驾的策略是多条腿走路，会自研，也会和供应商合作，谁做得好就用谁。“很难说服比亚迪一对一绑定，会有一供二供这样的关系。”

“接下来会有更多在智能化没有那么激进的车企跟进。”刘煜冬说，2024年高阶智驾渗透率超过8%，根据跨越鸿沟理论，新产品或新技术在跨过10%-15%的渗透率后，会加速进入大众市场。

测试中的智能驾驶产品。（视觉中国 / 图）

如今，已有不少车企提出“智驾平权”相关计划。按照国内行业主流标准，特斯拉此次落地的FSD应属高阶智驾范畴。

特斯拉中国发布的软件更新说明显示，FSD可以在路口识别交通信号灯，按照车主导航目的地路线直行、左转、右转或掉头，还可以根据速度和路线自动变道。在车主没有设置导航路线时，系统会根据道路实际情况选择最优路线行驶。

2022年12月，特斯拉针对自动驾驶提出“端到端”技术路径。智能驾驶系统目前普遍分为感知、预测、规划三个模块，端到端模型将三个模块融为一体，从感知端输入信息，在执行端直接输出结果。其优势在于，无需工程师编写代码来制定行驶规则，而是用海量数据训练系统，让机器拥有自主学习、思考和分析的能力。

不过，特斯拉将FSD技术引入中国依然面临许多挑战，比如数据安全问题、价格能否被消费者接受等。

“必须承认特斯拉开启了智驾行业。”一位国内智驾供应商告诉南方周末记者，特斯拉让行业上下游供应链及投资人都更加相信智驾，如果没有特斯拉牵头，国内创业者要冒更大风险。他认为，特斯拉FSD入华，会进一步加速智驾平权时代的到来。

“高阶智驾应该为所有用户提供极致拟人的驾驶体验。”小鹏汽车自动驾驶产品高级总监袁婷婷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小鹏从P7+开始，全系标配高阶智驾，不分车型车系，不限硬件配置，所有用户都能享受城市领航辅助、车位到车位等体验。

袁婷婷介绍，小鹏是第一家完成城区NOA 落地的车企，同时也意识到原来基于高精地图和规则做城区NOA 这条路走不通。“规则难以进行泛化，无法解决城市中无限的场景问题，因此我们意识到必须转为端到端。”

她还透露，2025年1月，小鹏首发推出了“园区漫游三件套”——让汽车在陌生园区自动漫游，自动停车、脱困，找出口，“我们相信这是‘最后一公里’低速无人化的预演，也是今后非常重要的高阶智驾能力。”

“智驾正在成为用户购车的重要决定因子。”袁婷婷说，从小鹏的内部数据也看到了智驾加速渗透的明显趋势。2024年，有97.3%的小鹏车主使用过智驾功能，小鹏车主全年智驾总里程同比增长了两倍多。

按照2024年度的中国乘用车市场高阶智驾搭载分布数据，10万-20万元区间高阶智驾的前装标配搭载率仅为1.31%，整体市场搭载率为8.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