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与“享受上课”（二）

不久，也是机缘巧合，又有人约请我上《我的战友邱少云》。对于上一次的“傻瓜事件”，我早已做过痛定思痛的反思。智慧蒙尘是一个方面，境界滞塞又是一个方面。于是，我对此刻课的流程预设不再做任何调整和修改，我以一种高度开放、全然敞开的心态直面这次崭新的课堂经历。

课进展的非常顺利，正一步一步向着“傻瓜事件”的那个拐点逼近，此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类似的“傻瓜事件”将在这堂课上、将在这个班级再度发生，因为，学生的表现近乎“完美”——没有发生任何游离出我的教学预设的行为，没有留给我一丝施展课堂机智的空隙。

就在这时一个小个子男生站了起来，面对《打击侵略者》的视频剪辑，铿锵有力的说：“邱少云，假如我是你，我就打几个滚先将火灭了，说不定这个时候山上的敌人正在睡觉呢。”

全场一片愕然！气氛顿时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聚焦到我的身上。“傻瓜”又出现了！一样语出惊人，一样的全场愕然。而唯一不再轮回的自然是我。因为此刻的我俨然已是一个“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觉者。我清楚地觉知到，这个当下是课堂赐予我的重要礼物。

在全场的一片寂静中，我不露声色地沉默了足足十秒钟。这十秒钟，我是用来掌控课堂情绪的节奏，也是借以调整自己行将面对学生的精神状态。我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两个灵魂之间的第一次话语接触。

“孩子，你不希望邱少云死，是吗？”我的声音缓慢而低沉，但字字灌注着我的全部声气。男孩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我理解你的心情，将心比心，谁想死啊？谁不希望自己能好好地活着，是吧？”男孩再次点头，脸上泛起一层被人理解的幸福和得意。

“这样的希望，不光你有，大家也有。不光大家有，我相信，在邱少云的内心深处也一定有——我要活下去。”男孩目光炯炯的对视着我，看得出，他的情感之门正在敞开，他正在小心却又大方的赤出着最后一道心灵的壁障并将我悦纳。

一个富有机智的人能够表现的具有良好的分寸和尺度感，因而能够本能地知道应该进入情境多深和在具体的情境中保持多大的距离。此刻，我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找到了这种感觉。于是，我话锋一转，说到：

“但是，作为一名军人，一名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军人，此时此刻，面对残酷的战斗形式，面对自己的危险处境，我相信，一定还会有另一种声音在他的内心深处响起。大家听，另一种更强烈、更加坚定的声音在对他说……”一次短暂而又漫长地等待，班上陆续有学生举起手来，三个，五个，九个，马上形成了如林的局面。

“我听到有声音这样对邱少云说，邱少云，你可不能动啊，你一动身后的整个班、整个潜伏部队都将被敌人发现，战友们将会遭受重大伤亡，如果一个人的牺牲能够换来战友们的平安，死也是值得的。”这是一个长得特别灵秀的女孩的发言，听课席中开始有了些维的议论，直觉告诉我，现场的这一效果正在被理解、被认同，形成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