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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夏知凉 插画 | 堆糖
微信：xiazhiliang99
原标题：路过你的全世界
01
我用口袋里仅剩的一把零钱买了一张南下的火车票，那是24岁时，我做过的最疯狂的一件事。
为了一个叫薄荷的姑娘。
沈听在电话里说，有点羡慕，但也嫉妒，不过还是祝福你们。
我致了歉，内心并没有什么愧疚。
世间情爱，大抵如此，为争所爱之人一点荧光之火，便可将自己熊熊燃烧，而爱自己的那个人，哪怕他为这一场风花雪月而倾了韶华，负了天下，回头望去，亦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如此看来，我们在宿命里就是个可怜的人。
但我们都还年轻，不跋山涉水撞个头破血流怎会甘心？
火车已经启动，20几个小时候以后，我会在异乡异地，继续上演不哭到微笑不痛快的爱情戏码。
无关前生来世，亦非岁月凉薄，只不过恰巧爱上了一个不能同路的人而已。
于薄荷，于沈听，于我。
02
下火车时，我已经身无分文，给同学王半春打电话，他唧唧歪歪了几句，还是开车来接我了。
几杯酒下肚以后他问我，知道什么是傻叉吗？就是对一件不可能的事抱以空泛热情和执着的人。
好吧，我承认，可是，他没爱过他不懂，这世上最难做的就是强迫一个人来窥视自己的内心，并要求他能够理解，所以我也不想多说。
王半春皱皱眉头，他说我和女朋友住在一起，家里地不大的，于是，掏出一沓钱放在了我面前。
我数了数，足足5000块，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爽快。
薄荷在接通我电话时，并没有很惊讶，她说我今晚有班，你找不到就打车过来吧。
几分钟以后，收到一个地址，某条路上的某家酒吧，她在那里驻唱。
我赶过去时，她正在唱陈粒的走马，模仿的人那么多，她不用假装，每个音每个符都是原来的模样。
切歌的瞬间，她看见了我，冲我摆摆手，示意我找个地方坐一下，不一会一个服务生送来了一杯酒。
散场时，一个男人早我一步迎了过去，揽住她的腰想要亲吻。
薄荷推开他，又暧昧的拍拍男人的胸膛说，我有朋友来。
9月的夜晚，已经有些冷了，她裹着件红色披肩陪我在大街上游荡，我问，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她爽朗的笑了笑说，你都看到了，就这样，无所谓好与不好，也没那么重要，你呢，来上海干嘛？
找你，我回答得简单干脆。
薄荷微微愣了一下说，何必呢。
我转过身端起她的肩膀说，我试过了，可是不行，我会发了疯的想你，我们在一起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薄荷笑得有些调皮，她说想用爱绑住我的男人那么多，你是情话说得最差的一个。
他在上一个男人的车之前趴在我耳边说，别傻了，回去吧，好好生活。
夜色阑珊，我比路灯还寂寞。
03
20岁那年，我和薄荷初遇，她笑得阳光、灿烂，像一只刚入人间的小兽一样欢脱。
她说你不要盯着我的脸看太久，第一，不礼貌，第二，我会误以为你喜欢我。
对于一个做惯了老实孩子的我来说，这足以让我红了脸，我也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看，可是几天以后，我还是忍不住以各种借口接近她。
她甜美、灵动、洒脱、自由，逸出一切规则之外，准确地指向我心中最灿烂的欲望。
这样的姑娘，谁不爱呢？
就像王半春问沈听的一样，他说，一个女人，才情俱佳，但外形抱歉，另一个呢，学识浅薄，但美艳惊人，如果你是男人，你怎么选择？
毫无疑问，都会选择后者。
那天沈听盯着我看了很久，直到盯出眼泪。
爱情的战争总是如此，你追我跑，这一仗下来，伤敌八千，自损一万。
薄荷说你爱我是吗？还没等我回答，她就把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嘘了一声说，别说出来，那很无聊。
那天以后，我们就建立了一种奇妙的关系，做恋人的事，但无须承诺未来，也不干涉彼此。
两年以后，大学毕业，我们结束，像一份合同一样。
我追问原因，做出承诺，她摇摇头说，不要乞求，没有谁能靠谁的怜悯就活得心满意足，我也没什么可施舍的。
我不放弃，宁肯卑微，她说别这样，至少我还会感谢你，陪了我两年。
然后，薄荷就去了上海，走之前她跟我说，我15岁时喜欢上一个男生，暗恋了整整三年，后来我表白了，他接受时我欢天喜地，然后我们亲吻，笨拙而激烈的亲吻，直到他解开我衣服的扣子。
她说我推开他时，他只是笑了笑，说了句没关系就走了，再也没回头。所以你看，你想要向这世界讨一点点温柔，就得付出相等的代价。
我很想说，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但连我自己都会觉得羞愧，爱上这样一个妖孽般的女子，能做的也只有沉沦。
04
薄荷离开以后，沈听随我一起来了大连。
我试过去爱她，可是不行，总是有个身影在脑海里徘徊，虽然不能给她以温暖，但至少不能欺骗她，我每一个艰难的时刻，都是她陪在我身边。
大四时，薄荷和一个学长去旅行，那段时间我每天都昏昏沉沉，时常醉得一塌糊涂，我想跟薄荷说，你不能这样，我很伤心，可是我们约定过的，不干涉彼此。
况且，我们连恋人都称不上。
沈听说，不如我们也去旅行，你带上我，我带上钱。
于是，我们出走了半个月，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还从家里拿了一些。
后来有钱时，我给过她，沈听没要，她说你欠我的，钱是最微不足道的。
是，我清楚，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她为我做过的一切我都记得。
如果没有薄荷，我想我们会在一起，可世事不容假设，那没有任何意义。
即使再重来一次，我想我依旧是同样的选择。
谁先爱上谁，都是身不由己。
05
一晃来上海已经一个月了，王半春借我的钱已经花得七七八八。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的机会，所以我每天都是去酒吧等薄荷。
每次她都跟我说，回去吧，好好生活，别再傻了。
我摇头，努力坚持。
她有些愤怒，甩了我一巴掌，然后扑到我怀里大哭起来，那一晚，她吻了我。
第二天我再去找他时，她已经离开了，酒吧的服务生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只是交给了我一封信。
薄荷说：
对不起，又一次不辞而别，谢谢你曾那么认真的爱过我，是我配不上你的付出。我撒了谎，那个男生解开我衣服扣子时，我没推开他，我发现自己怀孕时，他已经在国外了。
忘了吧，别再来找我了，我会过得很好，你也是，再见！
我去找王半春喝酒，他依旧骂我傻叉，他说沈听哪里不好，你这样辜负她。
我说你不懂。
他说我是不懂，我不懂你这么薄情，她还转了5000块钱给我，让我以自己的名义借给你。
我抓着酒杯愣在那儿，然后一饮而尽，起身就走。
王半春在后面喊，对她好点。
我坐飞机连夜赶回大连，第二天去找沈听时，她的房东说，她一个月前就退房了呀，说是回老家订婚去了。
我打她电话，已经停机，然后一遍一遍的给她发微信和邮件，始终没有回应。
半年以后，我正走在路上时，收到了一条消息，是沈听发来的，只有一张图片，她的婚纱照。
她说，我路过你的全世界，而你只是我的半生缘。
我回给她时，显示对方已经不是自己好友。
那么，祝她幸福。
我握着手机，往事一幕一幕流淌回去，眨眨眼，一些液体就从脸上滑了下来。
她爱你时，你没发现她的好，等你发现她的好时，她已经不爱你了，很多爱情，就是这样错过的。
对不起，路过你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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