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山播客（三）：身份政治与「历史的终结」

这是选·美的第 1029 篇文章

这讲播客的内容聚焦在历史的终结理论和身份认同的关系上。关于这一点，我注意到已经有一些评论出现在了社交网站上，我觉得有必要从一开始讨论一下两者的关系。正如有人在社交网络上揶揄道：难以置信，一个在25年前宣称历史终结的人，现在居然着手去出版一本论述身份认同作为政治驱动因素的书籍。

而这件事情的事实却是，从我1992年的书籍开始，我就一直在写作关于身份认同的文章。1992年书籍的标题是《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那些肤浅的评论并没有深入到书籍的内容之中，甚至忽略了关于最后之人论述的章节。

而后者引用自尼采的“没有胸膛的人”的概念，这一概念所指的是在历史的终结之时出现的一种温顺无情感的人。他们没有胸膛的原因在于他们没有荣誉感，而且那种无助感也会引发对现代世界的反抗。我在1992年的书中所论述的现代民主社会的根本缺陷在于它未能解决Thumos这个问题，Thumos这个词语翻译成英语意为“精神”，苏格拉底在理想国一书中对其有过讨论。更具体的解释就是人类精神世界中对个人尊严得到承认的需求，也是诸如骄傲，愤怒，羞耻这些情绪产生的地方。黑格尔则认为其是整个人类历史发展的主要推动力量。

我在1992年的书中用了两个词来划分thumos，我将其标记为“isothymia”和“megalothymia”。前者所指是被认为和其他人平等的愿望，这一点存在于大多数现代身份政治之中，身份政治出现在1960年代，伴随着那时候的社会运动而出现，围绕着不同的边缘化群体诸如少数族裔，妇女，男女同性恋者，残疾人等。他们的中心诉求是对其身份的平等认同并且对他们当时所处社会地位的一种补偿；而相比之下，后者是指被认为高人一等与众不同的愿望。自由民主政体的设计原则之一就是为了遏制这种思潮，例如美国的开国元勋就设计了一套复杂的制衡制度以防止类似凯撒式的集权的出现，正如詹姆斯麦迪逊所说，野心需要通过野心来实现制衡。而我实际上在1992年的书中举了川普的例子，把他当做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在当时看来，他的精力集中在了商业上，但是对于当时的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集中在商业领域对于他的野心来说是完全不够的。

我在1992年的书中指出，民族主义抑或是宗教这种强大的力量在现代世界中并不会凭空消失。正如我在新书中所解释的那样，这两者都可以被看做是身份认同的需求。现代自由民主体制的稳定性被这样一个事实所威胁：它并没解决身份认同所带来的问题。现代自由民主政体对公民承诺了对其身份的认同，但是在实践层面却打了折扣。此外，众口难调，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普遍意义上的身份认同感到满意，有些人希望对自己所属的小众的身份和组织的认同，这种渴求对于遭受了边缘化对待的人来说尤其强烈。这也是美国今天推动诸如黑命贵（编者注：Black Live Matter，直译为「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和米兔运动的动力所在。而这种对于特殊身份认同的需求还可以通过民族主义或者伊斯兰主义者捍卫自己的社区的方式来达到，或者像川普这样通过煽动的方式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