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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

mamaoxiong  · 公众号  · 社会  · 2017-02-24 16:44

正文

2017年2月23日下午2点,旧时的绥州,现今的绥德城发生了一起悲剧。榆林人口中的绥德步行街扛把子的“花老汉”不知为何将一对母女连砍数刀致死,后自己喝农药自杀。柏油路被鲜血染红,震惊全城。这个“惊”不光是有人被砍死了,让人更惊的是砍人的是“花老汉”。

看到这则消息时,我久久不能从震惊中回味过来,是他,是他。最后,无奈一声叹息:“幸福终归不幸福,余生的罪孽”!

在陕北之北的榆林十二县想必听过“花老汉”三个字的人不在少数,可对他的了解或许仅是无儿无女,安着一双假腿,穿着寿衣,后来换成戏服,坐在人来人往的步行街头大摇大摆卖着黄色碟片,连警察也不敢管,有百万票子的老人罢了。

又有谁知道他也曾有名有姓,有过家,有过漂亮能干的妻子,有过四个儿女,有过健全的身体,堂堂正正的做过人。

被大雪掩埋的过往

只不过这一切幸福,于一夕之间被一场大雪掩埋,徒留一滩鲜血染红了天地,染红了大山,染红了他的余生。从此,众所周知的“花老汉”诞生了,那个劳作于山间勤快的“幸福”不见了。

“幸福”再无幸福可言,

          挣扎在罪孽的苦海,

          回头已无岸!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如果我不知道就不会写了。我只是不想黄土高原的一抔黄土将他凄凉罪恶的一生就这样掩埋。

已经有太多故事被黄土掩埋,我不过想尽绵薄之力留下点什么罢了,洗刷丝毫罪孽留后世“警醒”。

这一切说来话长,又不忍不写。我的笔已执起,落即无悔。

01.幸福&花老汉

幸福是一个人,一个身强体壮,性格要强,比任何人都能吃苦耐劳,把汗水奉献给黄土的男人。

花老汉是一个人,一个对生活没了激情,厌恶世俗,心生绝望,身体残缺,带着余生罪孽苟延残喘活着的花老汉。

认识幸福的人见了花老汉后,就会发现“幸福”就是“花老汉”,“花老汉”就是幸福。

唯一的区别就是,幸福是活生生的,对生活还是有期盼的;花老汉只是对生活绝望的行尸走肉,他活着,但早已死了。

《骆驼祥子》中的祥子和幸福很像,他被旧中国那万恶的社会逼向了绝望,而幸福是被中国农村那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以及官僚阶级的腐败推下了修罗地狱受尽折磨,求死不能,求生已无门,死于他不过是解脱。

就像那句:“活着是我给你的惩罚,人间是我给你的地狱。”

这句话于幸福而言,不,是花老汉,在贴切不过了。

02.幸福源起何地

在绥德,有一个奇特小山村,它与《平凡的世界》里那个远近闻名的“双水村”接壤,也与民歌中《三十里埔》相邻。但我说了它是奇特的,比之双水村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众人不知罢了。

那个村庄的水很轻


这里的故事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但就是那样真实的发生了,幸福的故事只是其中的一个悲剧而已。

首先我要介绍一下这个村落的姓氏。

这个村落名叫“大白家沟”,很普通的名字吧!可这个村子的姓氏只有“黑白”两姓,村民们不是姓白,就是姓黑。且自古以来这两个氏族就是死敌,两家相争,致死方休。直到近30年来才偃旗息鼓。

在这里有一个古老的不成文的规矩,“非白姓者不得为村长”,哪怕新中国成立以来,更是立下了黑姓者不得入党。为这黑家人曾数次反抗,都被镇压了下去。

我也不知这个村子是在哪个朝代落成的,只知人们世代传说他们的祖先是从山西走过来的。亲兄弟两个相伴而来然后分道,哥哥走到绥德大白家沟成为他们的祖先,弟弟走到另一个县城安家落户。

后来哥哥娶妻生子,子又生孙,孙又生子,繁衍不息,形成现在这样一个庞大的白姓氏族。追其根源,古时白姓一支源于楚国白公胜,主要在南方一带;另一支是战神白起因战功卓越,后被分封于山西太原,其后人皆以白为姓,故这个村庄的白姓应为白起之后代。

黑姓是后来白氏当家主母的娘家人,在主母的牵引下落户此地,从此鸠占鹊巢,成为一霸,敢和白姓本家分庭抗争,可终归不得胜。直到后来白氏内部矛盾导致白氏三分一家,实力大减,黑氏才得以展露头角。

尽管白氏三分一家,但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所以他们很自觉的形成白氏之间不通婚的规矩。

之前说到的幸福就是在这种黑白不容,白氏分裂,斗的你死我活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他是白氏家族的一员,身体里自带着战神白起后人所遗传下来的躁动因子。

03.忍字头上一把刀

幸福是家中长子,从他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其父母对他的未来寄予了美好的祝福,望他人生充满幸福的味道。

他很勤快,不怕吃苦,把自己所有的力气都使尽了农田里。就像开始的祥子那样卖力的拉着车,年轻活力。可他比祥子幸运,年纪轻轻就在父母的安排下娶了妻,生了子,两儿两女。

他的妻子勤劳朴实,与他一样有干劲,他们相信只要把汗水付出给土地,土地也会回报他们。一眼看去,他们的日子一片光明。

熟料幸福自小事事要强,并不像祥子那样老老实实,与世无争。在他的人生里没有一个“让”字。不管什么事,哪怕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证明自己比别人强,他的强势与蛮横注定了他在这个社会上终要吃亏。

就像风中林立的树干,宁折不弯。却忘了过刚易折的道理。

因为他事事要强,一点小事就吵得面红耳赤,所以得罪了村里不少人。而他却浑然不知,这个世界多一个朋友不多,但多了仇人不知哪天就背后捅你一刀。

农村人吵架,无非就是水路或土地被占问题,为此打上官司,弄出人命的不在少数。而这无非是中国式农民的悲哀,中国式传统思想的悲哀,中国式政策的悲哀。

幸福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因为此类问题和本村一户人家闹得要死要活,后来摊上了官司,吃了牢饭,那户人家最后也不得已远走他乡漂泊。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并不是很清楚,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可归根结底,导致罪恶的根本无非是一个“忍”字罢了。

俗说忍字头上一把刀,中国人常说忍忍就过去了,可是抵不住得寸进尺。最后忍无可忍,无需在忍,终归酿下了大祸。而中国式政策往往是不怕,不怕,还没出事呢,出了事再看,最后还真的出事了,来一句我就知道不对劲要出事了果然。

04.黑白与彩电的区别

就因为这些,小事变成了大事,幸福被关进了绥德最有名的监狱——黄家沟。

俗话说:无法不成国,无规矩不成方圆。

而监狱也自有监狱的规矩,听那时进去过得人说。20年前的黄家沟,进去的人大都会面对一个问题:“看黑白呢?还是看彩电呢?”

稍微懂规矩的大都会选择黑白,幸福是少有的看彩电的牢犯,所以吃了不少苦头。之前说过得罪的人多了,容易背后挨刀子。

他挨的这刀子可不是一般,据说他在监狱中曾被换过一次牢房,不知发生了什么,导致一夜之间精神失常。

后来出了狱,简单治了一下无果,况且农村人也并没有那个条件。那时人们偶尔会看见,幸福经常会担着一担水在公路上来回走不回家,人们都知道他精神不正常了。

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勤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多情况下他还是正常的。

1994年腊月,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可能是被年气的氛围所感染,幸福的状态特别好,把走亲戚的女儿硬是接了回来,置办年货一应俱全。

在腊月27的晚上,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过年的氛围里沉沉睡去时。谁也不知一场大雪悄然而至,雪下得很厚很厚。

第二天早上村民起来就开始扫雪,在陕北家家户户都住在半山腰上,且分散开来。邻居们很奇怪,幸福往往最勤快了,起得最早了,今天怎么没起来扫雪。

直到早上10:00左右,他们路上的雪还没有被扫开,好奇的邻居们觉的不对劲,忍不住走上了他们家,刚上到院子里,就发现那雪白的窗纸上的红,在白雪的映衬下特别的醒目。

邻居们吓坏了,叫了很多人重新上了幸福的家,打开门。所有人都忍不住吐了,那惨相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

05.苦海回头无岸

对,在1994年的腊月27晚上,幸福忽然狂性大发,将妻子和四个儿女用刀砍死。之后清醒过来,因不能接受看到的事实,他将自己的一双腿自膝盖砍下,坐在炕檐上等死。

或许是他的命太硬,一般人割腕都能自尽而亡,而他剁了双腿,血流了一夜还没有死。

当邻居们打开门看到他时,他还是清醒的。之后被送进医院抢救,无丝毫生命危险。

在幸福住院期间,他弟弟为他的妻儿们料理了后事。那时他最小的女儿才5岁,非常可爱,大儿子将近20岁。

他的小舅子们要告他,让他陪命或坐牢,但被他老丈人制止了。他的老丈人不准儿子们报案,而是流着泪给儿子们说让他活着,让他好好活着,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活着,最好长命百岁。

但这个老人对他的惩罚是残酷的,但也是错误,导致后来悲剧的发生。做错事的人如果不受到惩罚只会是坏事。我也奇怪为什么后来警察就那样不了了之。

在幸福出院后,他在腿上绑了两个车轮皮跪着上山把妻儿的尸体挖出来烧了,连同他们的家,只剩几孔光秃秃的窑洞,连门窗都烧成了灰烬。

那个冬天很冷,很冷,他拒绝弟弟送的米面。一个人像动物一样,跪在地上,饿了拔枯草而食,渴了吃雪。奇怪的是一整个冬天,况且20多年前陕北的冬天可不是一般的冷,他还没被冻死饿死。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不该绝,求死不得吧!

后来他也对有些人讲过这件事,只说脑海出现了幻觉,从门里走进一个大汉,说杀。然后他只记住了杀,清醒后就看到那么悲惨的一幕,他不敢相信,以为是一场梦。他自残双腿,是痛的,不是梦,只不过身体的疼怎能抵过心的疼。

偶然他之前的邻居讲过一次,94年的腊月27。幸福将十几岁的大女儿从舅舅家接回,当时女儿怎么也不想回去,可大过年的也没有理由推辞。晚饭后她去了相熟的邻居家直到很晚,都不想回家,苦苦哀求邻居收留她一晚。

好心的邻居深知其父的脾气,但也奇怪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以为只是小女孩闹脾气呢。最后还是好言相劝亲自将这个女孩送回了家,就这样一个妙龄少女已这样的方式离开了人世。

尽管女人的第六感让她预感到了恐惧,却终不能幸免。

06.绝望中的残喘

一个冬天过去后,幸福并没有继续消沉下去,既然老天要惩罚自己,那就来吧!他什么也不在乎了,也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他就那样顺其自然的活着,过着生活。比以前更勤快,跪着上山种地,把粮食卖了换做钱慢慢积攒。几年后他离开了村里消失了一段时间,原来他去了广州,安了一对假腿。

重获双腿的幸福,离开了生养他的村落。他应该早想离开了吧!回忆是沉重的,这里太容易勾起曾经的美好,他的腿残时时提醒他是他亲手摧毁了一切。

重复播放的画面太痛苦,洗尽半世铅华,换上一套崭新的寿衣,像蚕甬蜕皮幻化成蝶,只不过是只黑蝴蝶。

他一个人进了城,开始做起属于自己的黑生意,且有了名号。

我一直想幸福穿寿衣的原因,后来我好像明白了,却又不是特别明白。或许他早把自己当成已死之人。

那时政府已经开始禁毒、黄片、老鼠药等。整个社会的底下不知是怎样的,总之明面上粉饰的很好,这些东西仿佛绝迹。

幸福是个例外,光明正大的拾起这些业务,大大方方的做起了买卖。

地点就是步行街街口,人来人往之中就会看到三岔口的正中,一个身着花花绿绿寿衣的男人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身旁堆着一箱黄片,还有老鼠药。带着一抹凶光的笑,审视着过往的行人。幸福这个称呼很少有人鲜知,花老汉却远近闻名。

大家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没人管他呢?城管每天沿着公路驱赶那些小商小贩。对那些靠小本生意养家糊口和登三轮车为生的妇孺老少,可谓是围追堵截,赶尽杀绝,却对幸福的生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空气般不闻不问。

以前也不是没人管,可惜被他那句“你敢动我,我出不了你的够,晚上让你婆姨娃娃小心点”吓着了,再没人愿意管他了。

就连那些地痞流氓最后也不敢惹他了,谁没个婆姨娃娃。在有本事的人,尽管外头多风光,也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受到危险。

况且幸福连自己的妻儿都敢杀,何况别人的呢。再加上他有精神病,即使杀了人也没坐牢,他做的违法生意顶多黄家沟待几天,谁敢担保他出来后不报复。

官方秉着这种态度任他胡作非为,以至他不过几年就买了楼房,后来听说光存款就有100多万。可见他的生意还是不错的,果然是有卖就有买。

07.悲剧收尾早注定

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幸福无疑是那个不怕死的。往往这些人还最爱讲道理,但这些道理都是他们自己的,而且还要争个明白,哪怕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对于这类人,大多数人唯恐避之不及,少惹为妙。所谓三十六计躲为上策,要不然这20多年来得闹出多少人命。

早前听闻幸福自封“关云阁主”,原因是他买的房所在那栋楼名为“关云阁”。这么多年来,据传他和楼上楼下的邻里们关系一直不怎么好,到底怎么个不好法外人都不是很清楚,或许只有当事人知晓吧。

我只知农村人进城大都是能忍则忍,忍无可忍之时要么爆发,要么在懦弱中消亡离去。幸福是哪一种不用我多说了,总之后者是不可能的。他给我的印象好似一头凶狠的狼,后来变成一头瘸了腿的狼。很多人以为他的腿瘸了,没有什么杀伤力了,所以放松了戒备,甚至冷眼相待。但忘了狼的牙还在,就算没了腿,也会咬人。特别是这种蛰伏起来的野狼,最是记仇,咬一口更疼。

他愤世嫉俗,20多年来尽管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但他的腰板挺的很直,偶尔不顺心就会吵的沸沸扬扬,当然受的教训也不少。受了他气的也有咽不下的,于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找人教训他一下的,也够他受了。

20多年就这样过去了,不管好与坏总之他是孤孤单单的活下来了。所有人以为他一辈子就这样了,就等着死了。

谁知是这么个死法,死也要往平静的湖面里扔一块大石,引起无数人的围观。

幸福的一生起点是被寄予了幸福,可惜不是腊月的梅花只能不堪风雨折了枝,又被正月的春风吹破了琉璃瓦。最后被这北国的风光,万里的雪掩埋。

忽然记起,前两天刚下了一场大雪。而二十年前在他杀人的晚上也下了一场很厚的大雪,只不过再厚也盖不住那刺眼的一抹“红”。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像现代版的“骆驼祥子”,有很多异曲同工之处,又不好说是哪里,唯一不同的是他是自作孽。总之都是被命运捉弄丢了幸福的可怜人罢了,他的幸福就是死吧!一个没有牵挂,守着午夜梦回令他绝望的回忆,那蚀心的折磨不知他是如何熬过的,我想他闭上眼离开这个世界时的刹那是笑着的吧!他终于解脱了,只不过留下另一个破碎的家庭哀伤,多么决绝令人发指的离去。罪孽啊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