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许多人认为中美贸易战已经超越经济层面的竞争,上升到制度之争,甚至是文明之争。如此,则意味着中美必然将陷入长期的意识形态之争,也自然就如冷战一般,必然斗到有一方失败投降为止。并且,失败的一方只会如上世纪末的苏联一样,陷入分裂崩溃的境地。当前美国是否真的如此,将对中国实施对苏联般的打击,抑或只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对付日本般,对付中国呢?
是苏联式打击还是日本式打击,现在可能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所以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来看,如果中国如苏联般崩溃,当前的国际秩序是否可以承受,尤其是亚洲地区,美国的亚洲盟友是否可以接受中国因为被美国打击崩溃这种结果。如果中国如苏联般崩溃,亚洲势必存在安全、经济上的不确定性,存在陷于动荡的可能。
当前的国际秩序是否可以接受中国崩溃呢?换句话说,如果将中国因素从当前国际秩序中抹掉,这个世界会如何?当前对国际秩序的一个基本共识是,二战后的全球秩序,通过一系列的国际机构设立,并且由于存在美国这样的超级大国的领导,因此能够对许多分歧、问题、冲突进行管理。并且,由于这个国际秩序是开放性的、具有弹性的,因此任何国家,无论是民主的还是专制的,甚至是独裁的,都能从参与这个秩序的分工合作而受益。中国自1978年以来的改革开放,就是这样的一个融入过程。
这样开放的结果,就是全球产业分工日益精细,各国的利益紧密相关,并且组成巨大的网络结构。基于这种结构的国际秩序,是容易加入而难以推翻的。换句话说,即使是独裁的国家,如果愿意加入其中,也能为全球的贸易体系贡献出一些东西,但即使强大如美国,恐怕也难以推翻这种国际秩序。
中国自1978年选择加入这个国际秩序以来,历经40年的发展,已经与美国、欧盟一同,成为全球三大经济体。中国于这个秩序而言,并非可有可无。换句话说,即使要将中国如苏联般击溃,至少需要美国重新建立一个新秩序,用于替换当前的国际秩序,才有可能削弱中国崩溃所带来的冲击。
这也是中国与苏联的根本不同。苏联只是美国的军事对手,而中国却还是美国在经济上的对手。苏联经济崩溃之时,全球可以照常运转,但中国经济崩溃之时,恐怕不会只是茶杯里的风暴。
接下来的问题则是,如果美国重建一个抛弃中国的全球秩序可能吗?答案是可能,但短期内很难,并不现实。即使如现在大家所热议的,欧美日三大经济体组成新的自由贸易区,但随后必然也需要其他发展中国家参与。任何国际贸易体系,必然不可能只有产业链的高级部分,同样需要有提供资源、能源、人力等其它要素的国家参与。
更何况,如前面所述,当前的国际贸易体系已经非常精细,如果美国刻意抛开中国重建一个贸易体系,进而重构全球秩序,中国自然也会利用其影响力,组建与其针锋相对的组织。事实上,中国当前已经存在类似的组织,诸如亚投行等机构。当然,目前这些机构更多的只是对现行秩序的补充,在美国欧洲等国家不愿涉及的地区展开活动。换句话说,中国现有主导的国际机构,并没有对现行体系的威胁或取代。但倘若被迫另起炉灶时,北京也定然不会认输。只是这样的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
美国当前有这样的意愿,彻底重建全球秩序吗?虽然美国总统特朗普四面出击,对中国、欧盟、日本、加拿大等等国家贸易开炮,但显然,特朗普是以进为退,用关税等手段先行敲打各个国家,然后逼迫其谈判,以达到“美国优先”的目的。换句话说,推翻现行秩序,并非特朗普的根本目标,满足其“美国优先”的目的才是根本。美国要的是对现行秩序的修正,以符合美国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