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属于每一个人,它不需要有一定之规。其实我挺希望有朝一日春晚可以停下来,把除夕夜还给家庭。过年是一个非常私人、非常中国,属于每个家庭、每个人的内心,唤醒每个人童年记忆的温暖的节日。
在这样的节日里,每个人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守着家人,守着美食,守着自己。
我所有的年三十都没有离开过父母
春节,对于中国人来讲是这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一个节日,同时也是每一个人从童年到成年,从家乡到异地,从父母身边到组建家庭这一系列人生历程中,留下记忆最多的时刻。
我这44年,所有年三十都没有离开过父母。起码除夕夜的时候一定会在家里,而且一定会跟我的父母在一起。
这个原因也非常简单:结婚之前我肯定是跟我父母一起过;婚后因为我的家在北京,我父母家也在北京,所以我过年都在家里。也有出去玩的时候,但我都会过完三十和初一才离开。
比较特别的春节记忆是在我刚刚工作的时候。
那一年初一凌晨: 他们变老了,我长大了
那是1997年,我研究生毕业之后留校教书。那一年我还没结婚,我未婚妻孙莉的父母还没有搬到北京来,一到春节,她会回到大连老家跟她的父母一起过年,我则留在北京。那一年我姐姐已经结婚了,要陪着她老公去她婆家过年。数来数去,那一年大年三十是我跟我的父母三个人过的,家里很冷清。
那时候,我跟孙莉一起住在北京的西边,觉得已经有自己的家了;而我父母家在东边。年前我刚刚学会开车,买了一辆车,大年三十下午,我开着车去父母家里跟他们一起吃年夜饭。
一起吃完年夜饭,我陪二老看电视。那个时候春晚还不像现在这么“难看”,我们一起等着看小品,一起嘎嘎嘎地笑。那时候不让放鞭炮,很安静。过了十二点,他们俩也累了,我说你们睡觉吧,就一个人开着车,穿过北京,从东到西。此时天开始下雪,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正驶向远方,在远离自己的父母——他们变老了,我长大了。那个初一凌晨的雪夜,是我人生的一个节点。
而那一顿年夜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父亲做了一锅火锅。在热腾腾的铜锅里,有母亲包的蛋饺,父亲做的肉丸,发的海参、木耳、香菇,调的鸡汤,还有发的牛筋、鱼肚,炸的肉皮,虾,鲍鱼,干贝,冬笋……很大的火锅,像广东人过年时候吃的盆菜。这个火锅没什么地方特色,就是自己做的,类似全家福。我们三个人,在冷清的大年夜,吃着丰盛的火锅。
家人最多的年夜饭,最难忘
我对2014年的春节印象同样特别深刻。那年我家有了第二个小孩,也是女孩,她的名字叫作“妹”。过年的时候非常非常热闹,我父母、孙莉的父母、我跟孙莉、我们的两个女儿,让我父母跟孙莉的父母有了一种子孙满堂的感觉。晚一点的时候,姐姐也带着我的外甥来了,那是我们家人口最多的一次过年。
年夜饭就应该是在家里自己做,如果不是坐在家里,还要再转一个场,就有点不像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在过年。因为过年就是为了一家人能够在一起。一家人散落在各个位置——沙发上,厨房里,餐厅里,电视机前,麻将桌前,这样才像是过年的感觉。如果不能凑在一起,过年还有什么意思。
2014年春节是我做的年夜饭。我之前还列了单子,提前去菜场买菜。烧了一个干烧黄鱼,把它留着第二天才吃,意在年年有鱼(余)。我还做了类似于火锅的全家福,烧了扣肉、素什锦、冬笋烤塔菇菜、辣椒炒鸡、豆腐、鸡汤……大概二十几个菜,大家其实也不太吃得下去,但是过年总是要弄一桌子菜,热热闹闹才对。
黄磊的年夜饭
在吃上,黄磊事必躬亲。尤其是年夜饭这样家人团聚的重要场合,从采购到掌勺,丝毫马虎不得。
最特别的大年三十:满北京买韭菜
每一次过年,除了做年夜饭,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采买年货。过年的时候总要买些鸡鸭鱼肉、海鲜之类,各种美食,觉得应该花点钱把家里面弄得喜气洋洋,物资丰富一些。买年货像是给新的一年存点东西,也带点新的气息。
大概是2005年春节,我和孙莉本来商量好去爸妈那边吃年夜饭、包饺子,结果又有朋友约我们年夜饭之后一起包饺子。约好之后突然发现没韭菜。当时已经是大年三十的下午,我们开车到处找韭菜,最后在一家超市终于买到了一把儿韭菜。捧着那把绿油油的韭菜,在年三十的黄昏往家赶的时候,突然觉得过年就是这样,一把绿油油的韭菜,你把它买回家里,想着能跟家人、朋友一起包顿饺子。这是一个中国人最踏实、最幸福的时候。
办年货的时候一定要买糖
我小时候物资还比较匮乏,糖都是定量供应的。可小孩子永远对甜的东西感兴趣。听母亲说,我小时候经常半夜哭醒,说“我要吃糖饭饭”。糖饭饭是什么东西?就是白米饭放点开水,舀上一勺白糖,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
甜的东西永远会让人们觉得心情愉快,我到现在都还对甜味情有独钟。虽然以前抽烟的时候我不喜欢吃甜的,但在戒烟之后这几年,我越来越觉得蛋糕、巧克力、冰激凌等各种各样的美味甜品,都是诱人的美味,会让人心情愉快、情绪稳定。
小的时候,家里人去办年货时,一定会买糖。那时候如果能够有机会吃到大白兔奶糖,简直要幸福死了。在商品流通不畅的时代,地方的土特产、特色食品很难买到,大白兔奶糖通常要托人从上海带过来。所以,那时的列车员是非常有权力且特殊的职业,第一可以买到火车票,第二可以帮亲友带土特产。
虽然不容易,每年过年我们还是会想尽办法买一些零食,在有客时,就可以端上几个盘子、几个干果盒作为招待。平常的人家除了过年,待客时不会拿出零食,只消泡一杯清茶。如果家里来了小朋友就会拿出几块儿糖,说“来来来,小朋友吃糖”,把糖塞在他手里,这就已经是非常好的接待了。
但是过年不一样,你不能还是一杯清茶,起码要端出一碟花生、一碟瓜子,最好还能有些葡萄干、核桃、琥珀核桃仁,一些小点心,当然还要拿出一碟水果糖、一碟奶糖。我印象中,那时候我母亲都会买一种名叫“酸三色”的水果糖,圆形小粒,红的、绿的、黄的,包着透明的塑料纸。还有一碟奶糖——说是奶糖,通常是杂拌糖里混一些我们自己放进去的大白兔奶糖和用彩色的锡纸包的小巧克力。
过年那些天里,巧克力和奶糖会被挑着先吃完,等到过完正月十五的时候,就只剩下酸三色了。我经常哭着说:“只有酸三色,找不到奶糖了。”但我们仍不甘心,在一堆红色的、黄色的、绿色的酸三色里面找啊,翻啊。“哎,我找到了一个!”我忽然在酸三色海洋的最底层发现了一块儿大白兔奶糖。
那块儿大白兔奶糖真是甜得不得了,也香得不得了!我跟姐姐一人一半,面对面坐在那儿,坐在北京的冬天里。窗外飘着雪,我们嘴里各自咬着半块儿大白兔奶糖,好开心。
从外地提着土特产回家就是过年
大家以前都还跑到街上买年货、山货这些土产,现在网购非常盛行,有人干脆买一些海外的土特产,买个新西兰的羊腿、德国的猪肘子给家人吃个新鲜。我当年拍戏的时候,每到一个地方都会买当地风物带回家,比如浙江的扁尖笋、笋干、火腿。
2006年初,我在四川宜宾的蜀南竹海地区拍《家》的一场戏。大约年二十七、二十八的时候,我转到老乡家里,看到人家挂在灶台上的腊肉,我说你这个腊肉卖不卖啊,他说不卖。我缠了老乡很久,终于把腊肉买了下来。那个时候多多刚刚一岁,要吃鸡蛋黄,所以我又在村子里找到土鸡蛋。又买了一些竹海特产竹笋、笋干、竹荪、竹蛋……大包小包地提着,去坐飞机。过安检的时候,安检员说:“您这是什么东西啊?”我说:“鸡蛋。”他说:“嗬!还带鸡蛋坐飞机!”
鸡蛋当然不能托运,我只能一路小心翼翼地提回家。你知道过年之前从外地提着土特产回家的心情吗?那就是真正的回家过年的心情。似乎只有这样,才会让人觉得自己有家,惦记着家。
家乡的味道,就是母亲喊我回家吃饭
大家都知道我是江西人,经常有人问我会不会做一些江西的美食,比如江西的粉蒸肉、小笼包、腌笋等。坦白讲,我是一个非常不正宗的江西人。我祖籍江苏南通, 爷爷、奶奶、叔叔、姑姑、父亲都是南通人,这一边的其他亲戚也都在南通。
我另外一半的记忆和血统更贴近湖南,因为我母亲是湖南人,外公、外婆、姨妈、舅舅都在湖南株洲。我大部分的童年是在株洲和北京度过的。“文革”中期,我出生于江西南昌。1976年底,我跟随父亲迁居北京。我对江西的感受并不强,不会说江西话,对江西的菜肴味道的印象也是后来吃各处的江西菜馆建立的,而不是在童年。
但是我相信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的家乡有特别的味道。读大学的时候,我一直很羡慕那些每到假期就回老家的人,比如有的同学回哈尔滨,就会带回来里道斯的红肠、风干肠、大列巴;回山东的同学带回煎饼、虾酱;回浙江的带干笋、扁尖笋;安徽的会带一些毛豆腐、臭鳜鱼……每个人老家都有这么多好吃的。
可是,我自己的家乡,和我的家乡味道,在哪里?
我没有建立起自己的江西南昌味道,也没有湖南株洲的味道,更没有江苏南通的味道。都是在我长大以后,因为热爱美食,吃遍全球,我才开始记得一些味道。我小的时候没有太多机会下餐厅,父母做的又不是北京菜,所以我的记忆里也没有北京味道。母亲做的有点儿像湖南家常菜,父亲做的有点儿像江苏自创菜。对于我来讲,家乡的味道就是烧煤的炉子,米饭,远远飘来的肉片、辣椒、烧茄子、酱油、饺子馅、蒸螃蟹的味道,以及所有我小时候吃过的东西——扣肉、雪菜豆瓣烧黄鱼、雪菜肉丝面条……
每到过年,我们都会问自己:什么是家乡的味道?家乡的味道就是父亲、母亲做的那顿饭的味道。那个时候我家住在朝阳门外芳草地的平房,母亲站在门口喊:“黄磊,回家吃饭了。”我就往家里跑,一边跑,肚子一边开始叫。
美食就是刺激和想象
我非常喜欢吃辣椒,几乎到了无辣不欢的程度。因为母亲是嗜辣的湖南人,父亲虽然是江苏人,但他年轻的时候也非常能吃辣。在我小的时候,父亲每次吃炸酱面,都会弄一根很辣的青辣椒,跟吃黄瓜一样举在手里嚼着吃。辣的食物会让人兴奋,觉得刺激,有食欲。我跟多妈两个人最爱的也是麻辣火锅这种辛辣的食物,我做饭也经常会做一些辣的菜。后来有了多多,有了多多妹妹,做辣的东西少了一点,但我依然旧习难改,以至于我们的多妹现在也练着要吃辣。
表面上,辣是一种掩盖了食物本身味道的味道,但是它的辣味也恰好提升了很多食物的原味。有些人崇尚吃最原始的或者最本真的味道,但是加一点辣可能更有助于你体验味觉、口感,以及想象。美食最重要的就是千变万化,没有一定之规,可以随心所欲。
也许有人认为美食不应该是刺激的,我却觉得,美食当然就是刺激。即便你清蒸了一条最新鲜的鱼,只是放一点点蒸鱼的豉油、一点点葱姜,这个鱼本身的鲜味,对你也是刺激。我们在海南试过更质朴的吃法: 开水煮一下新鲜的鱿鱼、贝类,蘸点儿醋和酱油直接吃,其本身也是刺激。我在云南时,将松茸采摘洗净,直接放在火上轻轻地烤一下,或者用油轻轻地煎一下,撒一点点盐,就非常鲜美。这不是刺激吗?
每个人过年的方式不一样,有的人可能愿意买上一大堆鞭炮在外面一通猛放,然后喝七天大酒,每天都是大鱼大肉;也有人选择跟爱人、家人一起,在海边静静地坐着,喝一杯冰凉的饮料,或者一盏清茶,看会儿书,回忆一下这一年都做了什么。你可以安静地审美,也可以热闹地狂欢,根据你的身体,你的欲望,你的情感,你的性格……
过年属于每一个人,它不需要有一定之规。其实我挺希望有朝一日春晚可以停下来,把除夕夜还给家庭。过年是一个非常私人、非常中国,属于每个家庭、每个人的内心,唤醒每个人童年记忆的温暖的节日。
在这样的节日里,每个人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守着家人,守着美食,守着自己。
黄小厨的大理想与小愿望
好像这些年大家都觉得年味儿越来越淡,这是一个进步,还是一个遗憾呢?我觉得年味儿淡的原因可能是大家忙了。年前忙得不得了,顾及的事情特别多,年后又想着有一大堆儿事情要去做,并且随着年纪一点点增长,对年也就看淡了。可是对于像我的女儿多多这个年龄的小朋友来讲,年味儿并没有淡。而比起我们在一些文学作品里看到的,比如老舍先生的小说里面描述的老北京的年味儿,我们小时候的年味儿也没有浓到哪里去。
其实年味儿淡不淡不在于是否讲老礼、老形式。微信上疯狂地发红包, 一样有年的热闹。遗憾的是,各个家庭的成员越来越少,人少了, 过年显得不热闹, 倒是真的。在中国人的价值观里面,儿孙满堂、家庭和睦是非常重要的,但现在很多家庭聚在一起的常常是四个老人、两个中年人加一个小朋友——4∶2∶1,后继无人的样子。小孩子越来越少,可能是年味儿变淡了的重要原因,因为孩子的欢笑永远是年节当中最浓的亮色。
过年就是我们生命中一个又一个的节点,我们过了80个年、90个年,人生也就走完了。我自己心目中最理想的过年场景就是张灯结彩,儿孙满堂,家人团聚,其乐融融。家人一起品尝美食,为彼此送上祝福,一起祈祷这个世界更加和平,祈祷我们的家园更加美好,祈祷人心向善,人们彼此信任、理解、相爱。这也是黄小厨想分享给大家的,也希望用一个一个的年,让中国变得越来越好。
今年过年我还有个小愿望,就是和黄小厨的员工一起吃火锅,吃完之后再一起调馅包饺子。包饺子的全套流程我非常熟练,从弄馅、和面,到擀皮、包、煮,我很期待给大家包这顿不一样的饺子。
作者:黄磊,本文摘自中信出版社出版、地道风物与黄小厨联合出品的《舌尖上的新年》,转载自“时光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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