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井大造一直有意规避让帐篷剧的形式美学成为被外界关注的焦点,虽然帐篷剧本身有完善的“帐篷剧”美学系统——我将之总结为:能量全开表演所呈现的身体性,空间方位选择上的立场性,虚构文本题材的非日常性。在临时搭建拆装的舞台内表演,是日本传统艺能在历史上共同的演出特征之一,在战后小剧场运动背景下应运而生的帐篷剧只是沿袭这一形式特点。
日本的小剧场运动与反美反体制的安保斗争息息相关。伴随着这种背景所产生的第一个帐篷剧场是唐十郎的“状况剧场”
(即后来的“红帐篷”)
。1967年发生在新宿花园神社庭院的《月笛阿仙:义理人情初级篇》是状况剧场违背新宿警方意愿而强行进行的一场演出。台湾学者林于竝对此描述为:“观众的哀嚎声、警察的咒骂声、演员的表演声、警车的笛鸣声此起彼落,发生在剧场内的‘戏剧’与剧场外的‘戏剧’交织辉映。就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下,‘状况剧场’的演员更不甘示弱,用尽能量,几乎是以嘶吼的方式念完台词。”并做出结论:“此后,这种演员能量全开的表演方式成为了帐篷剧的表演传统。”
由于这种戏剧表演的特殊性,除却表演上的能量全开外,帐篷剧在空间的选择上也呈现出它的立场性。早期的帐篷剧多有意识地选址在城市边缘,唐十郎称自己剧团的演员为“河原者”,河原者在日本一般指居住在河边的底层民众,被社会边缘为“贱民”。“河流”、“水”等元素的使用也是帐篷剧的重要表现手段之一。樱井大造在早期加入的剧团“曲马馆”的导演翠罗臼也自诩为现代的“贱民”。“曲马馆”活跃于第二次安保斗争以及学生运动失败后,反精英主义的立场更为明确,从社会运动的失败战场中脱身并以戏剧的手段搭建了新的“战场”,以旅行演出的方式使得“曲马馆”在空间上颠沛流离,与主流社会对立得更为彻底。“曲马馆”的表达也极为激进,会在作品中使用“吐火”、“街头卖唱”等“贱民艺能”。樱井大造在之后的创作中也会沿用“水”与“火”等象征符号来加强作品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