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论退化》
在退化的社会中，生活着什么样的人？庸庸碌碌之辈，愚蠢到极致的人，脆弱而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患美德偏瘫的人——换言之，陶醉于自我肯定的本能之中。人类被驯服，在本质上几乎就是意志衰退，道德阉割。如今的规则就是，要想成功驯服野兽，必然先使其退化。所以，有道德者未必是好人，也可以说，有道德者是同类中的更弱小者。当然，有道德者是信奉利他主义的，也就是说，他觉得自己需要帮助。在走向虚无的进程中，真正的伟人是缺席的；现身其中的伟人，会被称为罪犯。在这种道德雾霾之中，每一位伯里克利时代的希腊人，或每一位文艺复兴时代的佛罗伦萨人，都会呼吸困难，近乎窒息。对他们来说，生命的首要前提是把自己从精神的陈腐禁锢中解救出来。然而，那些有能力上升到非道德的空灵之中的人寥若晨星；而那些胆怯的神学异端，则最有可能沉溺于道德正统的安逸之中。总而言之，人类正在把被削弱的生命力作为美德的核心。简而言之，只要人类种族的力量和光芒的最大潜能未被发掘出来，道德就会背负罪恶的包袱。
带有这种标记的人，需要大量的宗教慰藉来应对生活中的沟沟坎坎。如果他们不再对青年时代转瞬即逝的勇气抱有信念，他们很快就会回到另一种信仰中去。上帝，曾经从部落之神被稀释成实体和自在，现在则恢复到可观的现实程度。人们依赖的假想支柱，随着他们越发软弱而变得更强大和更坚实了。人，需要多少信念才能茁壮成长？需要多少牢固理念才能茁壮成长？他因此而坚持不懈，这也是衡量他力量的尺度。或者，更直白地说，这也是衡量他弱点的尺度。
以同样的标准划分，我们的朋友被归类为形而上学者——思想上的白化病患者，当然，他们也是衣冠楚楚的牧师。一个人意志力的大小，可以用他能在多大程度上放弃事物来衡量，也可以用他能在多大程度上忍受一个没有意义的世界来衡量，因为他自己只能掌控其中的一小部分。这个世界没有意义：越没有意义，越好；赋予它某种意义，有人由衷地说道。这个世界没有意义：但这仅是一个现象世界，卑躬屈膝的哲学家说；在现象世界背后，是一个实在世界——它有意义，并意味着善。在实在世界，“没有知识；因而有上帝的存在”——多么清新优雅的三段论！这个世界应当是实在的，这一理念契合那些不想创造世界的庸碌哲学家。“求真的意志”，就是“创造的意志”的无能。甚至，一元论也被转换成治疗病态灵魂的良药。显然，这些爱智者追求的不是真理，而是治疗自己疾病的药方。在现代哲学中，啤酒和熬夜泛滥成灾，新鲜空气则甚为稀少。哲学家谴责这个世界，因为他们已回避了这个世界。喜好冥想的人，自然会贬低行动。事实上，哲学史是一个秘密的、疯狂地憎恨生命前提的故事，是关于对生命的真正价值产生感情的故事。哲学沦落到如此境地，也就不足为奇了。如今，科学蓬勃发展，其表面清楚可见良心；而现代哲学逐渐沉沦，其残骸即便不会招致轻蔑和怜悯，也不会激起信任和愉快。哲学已沦为一种“知识论”，闭门造车，故步自封，坐井观天——这是垂死的哲学，必然走向终结和痛苦，只能徒然唤起怜悯。这样的哲学，如何统领世界？！
(引自《权力意志》《曙光》《善恶的彼岸》《道德的谱系》)
在退化的社会中，生活着什么样的人？庸庸碌碌之辈，愚蠢到极致的人，脆弱而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患美德偏瘫的人——换言之，陶醉于自我肯定的本能之中。人类被驯服，在本质上几乎就是意志衰退，道德阉割。如今的规则就是，要想成功驯服野兽，必然先使其退化。所以，有道德者未必是好人，也可以说，有道德者是同类中的更弱小者。当然，有道德者是信奉利他主义的，也就是说，他觉得自己需要帮助。在走向虚无的进程中，真正的伟人是缺席的；现身其中的伟人，会被称为罪犯。在这种道德雾霾之中，每一位伯里克利时代的希腊人，或每一位文艺复兴时代的佛罗伦萨人，都会呼吸困难，近乎窒息。对他们来说，生命的首要前提是把自己从精神的陈腐禁锢中解救出来。然而，那些有能力上升到非道德的空灵之中的人寥若晨星；而那些胆怯的神学异端，则最有可能沉溺于道德正统的安逸之中。总而言之，人类正在把被削弱的生命力作为美德的核心。简而言之，只要人类种族的力量和光芒的最大潜能未被发掘出来，道德就会背负罪恶的包袱。
带有这种标记的人，需要大量的宗教慰藉来应对生活中的沟沟坎坎。如果他们不再对青年时代转瞬即逝的勇气抱有信念，他们很快就会回到另一种信仰中去。上帝，曾经从部落之神被稀释成实体和自在，现在则恢复到可观的现实程度。人们依赖的假想支柱，随着他们越发软弱而变得更强大和更坚实了。人，需要多少信念才能茁壮成长？需要多少牢固理念才能茁壮成长？他因此而坚持不懈，这也是衡量他力量的尺度。或者，更直白地说，这也是衡量他弱点的尺度。
以同样的标准划分，我们的朋友被归类为形而上学者——思想上的白化病患者，当然，他们也是衣冠楚楚的牧师。一个人意志力的大小，可以用他能在多大程度上放弃事物来衡量，也可以用他能在多大程度上忍受一个没有意义的世界来衡量，因为他自己只能掌控其中的一小部分。这个世界没有意义：越没有意义，越好；赋予它某种意义，有人由衷地说道。这个世界没有意义：但这仅是一个现象世界，卑躬屈膝的哲学家说；在现象世界背后，是一个实在世界——它有意义，并意味着善。在实在世界，“没有知识；因而有上帝的存在”——多么清新优雅的三段论！这个世界应当是实在的，这一理念契合那些不想创造世界的庸碌哲学家。“求真的意志”，就是“创造的意志”的无能。甚至，一元论也被转换成治疗病态灵魂的良药。显然，这些爱智者追求的不是真理，而是治疗自己疾病的药方。在现代哲学中，啤酒和熬夜泛滥成灾，新鲜空气则甚为稀少。哲学家谴责这个世界，因为他们已回避了这个世界。喜好冥想的人，自然会贬低行动。事实上，哲学史是一个秘密的、疯狂地憎恨生命前提的故事，是关于对生命的真正价值产生感情的故事。哲学沦落到如此境地，也就不足为奇了。如今，科学蓬勃发展，其表面清楚可见良心；而现代哲学逐渐沉沦，其残骸即便不会招致轻蔑和怜悯，也不会激起信任和愉快。哲学已沦为一种“知识论”，闭门造车，故步自封，坐井观天——这是垂死的哲学，必然走向终结和痛苦，只能徒然唤起怜悯。这样的哲学，如何统领世界？！
(引自《权力意志》《曙光》《善恶的彼岸》《道德的谱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