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为了省钱，我第二学期就从大学宿舍搬了出来，和两个中国人合租了一套公寓，从此进入了中国留学生的生活圈子。我那时的室友叫黄涛，清华毕业的，比我早来美国两年，在各方面都给了我很多帮助，我永远感谢他。
（我和黄涛在我们租的公寓里合影留念，背景就是我买的那套组合音响。）
和中国留学生混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他们对美国的电影、电视、文学、体育和美术等都有一些基本的了解，精通某一样的人也有不少，但就是喜欢摇滚乐的人非常少，我猜大概是因为摇滚乐具有强烈的反叛性，国内关于它的信息太少的缘故吧。所以那段时间我感觉非常孤独，因为我喜欢的欧美摇滚乐队大家都不知道，甚至连中国的崔健、唐朝、黑豹、张楚等等也只有很少几个老中喜欢。
后来大陆有了盗版和打口带，情况就好很多了。
因此，我在中国留学生圈子里住了一年就离开了，搬到了一个“死头”聚居的House里。关于那段生活，也请看我以前写的“死头系列”，从“新浪问答”2/4/5集里找吧。【死头就是"The Grateful Dead乐队的粉丝，上面贴了一首他们的演出实况录音】
（上图是我请中国留学生们去我那里开Party时拍的，我和室友养的两头狼和一头狗的合影。）
那时大陆经常会派艺术团来美国表演，我印象很深的是西藏歌舞团的那次演出，现场的美国观众非常多，显然美国人对西藏音乐很感兴趣。那次演出让我反省了一下汉族的民间音乐，我发现除了戏曲之外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汉族戏曲在国外的粉丝很少，因为西方人喜欢的所谓“世界音乐”要么是宗教题材，要么是释放身体原始本能的那种舞蹈音乐，汉族戏曲太过程式化，而且大都是歌颂帝王将相的，在国外没有共鸣。
（我们一大帮留学生和西藏歌舞团四大美女的合影）
中国人都喜欢嘲笑美国人没文化，只知道美国不知道世界，这个说法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但仅限于美国小城市的蓝领工人。真正的美国白领（包括绝大部分大学生）都是很国际化的，因为他们在一生中会有很多机会真正接触到来自世界其它国家的移民。比如我的室友Andy不一定知道巴基斯坦在哪儿，但他却和一个巴基斯坦人做过室友，这在中国是很难想象的。
另外，普通美国人对于外国人的口音也是相当宽容的，换了我大概不会这样，因为我自己就曾因为不会说上海话而受到过上海人的歧视。美国没有自己的民族，全是移民，也没有太多的历史感，但正因为如此，美国文化是非常开放的，很讲究兼收并蓄，更擅长创新。正因为有这些来自世界各国各民族的移民的贡献，才使得美国的文化事业蒸蒸日上，成为一大出口产业。
（张广天用上海话演唱的一首歌曲）
就拿音乐来说，美国其实没有自己的传统音乐（如果不包括印第安人的话），或者说它的传统音乐都是从其它地方转来的二手货。但是正因为如此，它才能毫无顾忌地把来自其它各民族的好东西东拼西凑地进行试验，摇滚乐能在美国如此繁荣的原因正在于此。从广义上说，摇滚乐其实就是用现代电声乐器演奏许多不同民族传统音乐中的好听元素，所以它成为当今占主流的音乐形式不是偶然的。
当然，如果你把“文化”定义为具有历史感的艺术，那美国确实没有文化，但这不是美国的错。
